没在这繁华的大都市中。
还好中学排球的全国比赛关注度不高,来自冠军队伍的两人也不用担心会被路人认出来。
“那个黄濑……是在故意缠着你?”挤进电车的时候,牛岛突然问道。
“不是这样啦……只是我很少遇到这种类型的人,他应该只是对朋友会特别热情的那种吧?”千穗腹诽,和若利是完全相反的类型呢。
正是早高峰的时间,电车里的人很多,千穗被挤得站在车门边,前方贴着牛岛的身躯,让她有点不自在。
“哦,已经把你当朋友了啊。”牛岛黑着脸得出结论。
千穗抬起头,看他脸色不对,心里一惊。
联想到之前他径直承认是在吃醋的说法,千穗心里怪怪的。明明平时和部员们的关系甚至要更亲密,他也没这么表示过。
“若利你别生气了~我不是都拒绝了吗?”千穗好言好语相劝,希望能挽回一点好感度。
“……”得到的是无声的回应。
她把头偏到一边,决定懒得管这个大醋坛子了。
牛岛一手拉着上方的吊环,一手扶着千穗的肩,看向车窗外快速略过的一幢幢建筑,把她紧紧护在怀里。
列车抵达偏远的三日月町的时候,车厢里已经十分空了。
牛岛却下意识地保持着这个动作,直到两人下了车。
“我们到了,若利。”千穗就这么倚着他站了一路,感觉脚都麻了。
“嗯,走吧。”牛岛总算放开她,朝车厢外走去。
重获解放的千穗跺了跺脚,快步跟上。
“呐,若利该不会是紧张了吧?”千穗好笑地看着他僵硬的走路姿势,双手握拳一步步迈得像个机器人。
她表示很能理解地点点头,自顾自接着说:“嗯嗯~毕竟若利从没见过小零呢,也不懂将棋~”
怕是要在她的小偶像面前变成个呆子。
“我是在……期待,”牛岛却边走边断断续续地说,“期待你一直憧憬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
“见到他就会知道啦~我敢打赌你也会喜欢他的。”
“喜欢?”
“嗯!我很喜欢小零哦~”千穗的语气里充满了回忆。
那个温柔的、坚强的、与命运抗争的天才将棋手,那个一直能安静倾听并给予她安慰的少年,她最喜欢了。
喜欢得小心翼翼地守护着。
知道他性格孤僻、不擅说话,便一直用l和他交流;知道他总是一个人在家下棋,便吵着要和他对局;知道他和养父家关系不好,便从不提起;知道他不会好好吃饭,便总是在吃饭时间发消息督促着……关注他从六月到次年三月,每月一场的排名战。
这些事情从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千穗就从没放弃过。那个有着忧郁绿色双眸的眼镜男孩的每一步棋,都在年幼的她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千穗还记得初见桐山零时,是在父亲的葬礼后不久。
刚刚失去和她最亲密的父亲,那个总是温柔地教她下将棋的父亲,职业九段,安原祐树。
抱着父亲遗照的小千穗,一动不动地跪坐在灵位前,久久不肯离开,茶饭不思,让母亲焦急得无可奈何。
父亲生前的好友幸田征近带着他刚收的养子前来拜访,她以前是见过幸田家的长女和次子的,这次却不见两人的踪影。
“幸田叔叔,香子姐姐和阿步呢?”幸田征近走到她的面前,她拉着他西服的衣角,用空洞的声音问道。
“他们都留在家里了,没跟叔叔来。”幸田弯腰摸摸她的头,拿过她怀里的相框放回柜子里,“不过这次我带了另一个儿子来陪你玩哦~”
“零,过来。”他向身后的人唤道。
千穗这才看清,幸田身后跟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她好奇地向那个身影望去。
他一点点蹭到自己跟前——
桐山零给她第一眼的感觉,是悲伤,那种独自沉入水底无法浮起的悲伤感。翠绿色的眼眸平静,可是没有一丝光芒。散乱的黑色头发搭在脑袋上,看上去病恹恹的。
这感觉和那时的自己很像。
不,后来想想也许自己的悲伤和他比起来,根本已经不算什么了。
“零?”小千穗歪着头,呆呆地看着他。
男孩的嘴紧紧抿成一条线,向下弯曲着,没有任何反应。
“他叫桐山零,是我的养子和弟子。”幸田介绍道,“可以陪你下将棋哦。”
“零也会下将棋?”千穗听到和父亲关联的东西,眼神开始亮了起来。
“是。”男孩终于吐出一个字,非常纤细的嗓音。
结果在棋盘上被他狠狠地击败了。
不服输的小千穗无论再怎么挑战,依然无法战胜他。
从那以后,除了跟着牛岛爸爸学习排球,她每天的功课就是自习棋谱,为了追上桐山零的水平。
和他的联系也变得多了起来。
可渐渐和他接触才发现,在那悲伤的外衣下,包裹着的是无尽的温柔。
只等着什么人将他从水底拉出,挣脱那团混沌的世界。
可是千穗明白,她自己做不到。
父亲去世后,小千穗的乐观和笑颜是建立在空气之上,像是被关进了一个脆弱得如纸一般、却就是逃离不了的空洞洞的笼子。如同童话里被锁在笼子里终日供他人娱乐、无法真正地自由啼鸣的夜莺,不会为了自己而歌唱。
所以才会做一个蹲在岸边的守护者,直到他能遇到那个命中注定的引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