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今天阁主的心情很好,可是……理论上已经断了七情绝了六欲的阁主,会有「开心」这种情绪吗?
可若如果是文星能听到先前阁主和哑巴在面摊上的对话,他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哑巴卖了几天面,突然发觉,小镇上的食客,和小县城里的有很大的不同。
这不能怪哑巴反应迟钝,实在是面摊重新开张把他乐坏了,全副心神都沉浸在揉面、切面、下面、卖面和收钱、数钱这些动作里,以致于忽略了其他。
当然,如果不是出现让哑巴特别注意的状况,也许他还会继续迟钝下去,直到适应了这种不同为止,到那时候,这些食客们跟以前的食客有什么不同,哑巴也不会在意了。
这一天,来了两个很奇怪的客人。
这两个客人不是并不是一起来的。第一个客人天不亮就站在面摊外,那时哑巴还没有睡醒,等他睡眼惺忪的从小隔间里出来,那个客人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头发上和身上都掛着露水,湿漉漉的头发和湿漉漉的眼睛,让哑巴想起了面条周的老黄狗。
每次老黄狗和别的狗打架然后淋了雨回来的样子,就和这个客人有些像。一样的疲惫,一样的饥饿。
客人年纪不大,样子约二十来岁,穿了一身土灰色的布衫,已经洗得开始发白,下襟上还打着一块补丁,显然是个和哑巴一样的穷人……不对,哑巴觉得自己比他还强一些,因为自己有个面摊,只要有面摊在,他就觉得日子一定会过得越来越好,总有一天,他一定可以养上一只狗。
「面条,怎么卖?」客人看到哑巴出来,缓步走进了面摊。
不会是太饿走不动了吧?哑巴看他好像一阵风都能吹倒的样子,同情心大起,伸出两根手指又比划出铜钱的样子。其实是三个铜钱一碗,两个铜钱是成本。
哑巴从来就不欠缺同情心,在小县城的时候,他也曾做了些面疙瘩,试图分送给附近的乞丐吃,只是那些乞丐害怕他那张脸,不等他靠近就跑了。
客人点点头,从袖子里摸出两个铜钱,放在桌上。他这一动哑巴才看到,客人的腰间居然掛着一把剑。
那是一把没有剑鞘的生锈铁剑,很长,从腰间一直拖到了地上,先前哑巴没注意,还以为是客人饿到没力气拄着一根铁棒支撑身体。
剑,是凶器,哪怕它只是一把生了锈好像随时都会断,而且剑锋还没有哑巴切面刀来得利的剑。
哑巴没敢再多看一眼,低着头把昨天夜里揉好的面团拿出来,捏了两把,然后切下一块,开始擀平。一边擀面,哑巴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似乎这几天来吃面的客人很多都是带着刀剑的,可是那些理应锋利的刀剑,远没有这把生锈的铁剑让哑巴感到颤慄,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真是奇怪的感觉。
热气腾腾的面条很快就端了上来,客人向哑巴点头致意,然后抽出筷子,捞出一根面条,送入口中慢慢咀嚼。
哑巴看得眼都呆了,他也见过大姑娘吃面,可都没有这个客人来得斯文秀气,一根面条要在嘴里嚼很久,才慢慢嚥下。
随着早市开始,哑巴的面摊渐渐开始忙碌,他再没有顾得上这个奇怪的客人,一直忙到了晌午,第二个奇怪的客人也在这时终于出现了。
第二个客人比第一个客人更奇怪。
同样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穿的是一身雪白的绫罗,腰间还戴了块光泽温润的青色玉珮,手里摇着一把折扇,面如冠玉,嘴角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上去风度翩翩,一派fēng_liú倜傥的模样。
这样的公子哥儿,理应坐在豪华的酒楼里,喝的是琼浆玉液,吃的是山珍海味,可偏偏他毫不犹豫的走进了哑巴的面摊,好像一只仙鹤停落在鸡群里。
「来一碗面。」公子哥儿的嗓音像陈年佳酿一般醇厚。
这个时间正是晌午,面摊最忙碌的时候,十来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只有那个带着一把生锈铁剑客人坐的桌子边还空着三个位置,似乎那些来吃面的客人,都像哑巴一样惧怕着那把生锈的铁剑,不愿意挤到这来坐。
而这个公子哥儿,眼珠子在面摊里滴溜一转,面带微笑地坐在了那里。
哑巴很快就端了面过来,公子哥儿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在哑巴的手上。虽然这个公子哥儿一脸和善,可哑巴他就是莫名的感到害怕,不敢接过银子,直到公子哥儿将银子硬塞过来,他才抖着手接过掂了掂,估摸着恐怕有五两那么重,连忙比手划脚,表示找不开。
公子哥儿笑了,道:「今儿本公子高兴,多出来的算赏给你。」
哑巴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遇到财神爷,见钱眼开之下,突然间也不害怕了,掬着手里的银子千恩万谢。他回到灶台边,想来想去仍觉这赏钱收得不太安心,转身就跑隔壁酒楼,要了一只烤鸡、半斤牛肉和一壶好酒,巴巴地给那公子哥儿送了过去。
公子哥儿看了哑巴一眼,笑道:「丑是丑了点,人倒还机灵,以后本公子会多照顾你的生意。」接着,不理欢喜地又向他点头哈腰的哑巴,转过头看向邻座那个比大姑娘吃面还要斯文秀气的客人,「相逢即是有缘,燕兄,可否赏脸陪小弟喝一杯?」
那个客人连瞧都没瞧公子哥儿一眼,依旧慢条斯理的吃着他的面。哑巴这时才注意到,从早上到现在,一碗面条,这个客人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