拢手臂,抱住传武,脸埋进二武怀里。
楚珣隔着一层衣料,声音堵住传武胸口处,哼哼着说:“二武,你说实话,我这个人,特没人味儿吧,特糟糕吧。”
传武垂眼瞄着怀里的人,想了想:“还成吧,不算太糟糕。”
楚珣苦笑:“那你怎么喜欢上我?”
传武沉着嗓子,十分坦白:“小时候一眼就看上你,太早就跟你‘那样’了,喜欢都喜欢了,后来也没法改了。”
“操……”楚珣气得,狠狠地捏某人后背,这没心没肺的,就不能说几句体贴暖心的,拍个马屁,安慰安慰二爷?
楚珣在床上翻来覆去、唉声叹气,半夜里又突然直挺挺坐起来,望着窗外星星点点的夜空,发呆,再仰面倒下,一晚上没消停。
他想来想去,除了得出一条结论“姓楚的你是混蛋”以外,也没其他更深刻的感想。愧疚是真愧疚,可是转念一想,事情倘若重来一回,他会怎么做?他十有八九仍然选择牺牲小汤或者任何猫三狗四的人,执行任务,达到目的,不计较手段。就是这么个冷酷自私的人,这么些年就这样了,也没法改了……
楚珣与小霍在“大昇精武馆”低调隐居数日,每天就在房间里。传武卧床养伤,一贯的沉默,也不说什么话;楚珣一整天大部分时间,通常都盘腿坐在屋角地板上,地上垫个蒲团,打坐参禅似的,浑身肌肉放松,吐纳调理。身上旧患老伤积攒多年,南加州这地儿阳光明媚海风宜人,气候干燥舒爽,就是疗伤的胜地。
楚珣每天需要好几趟搀扶小霍同志,一步步地挪,挪到走廊那头的卫生间,解手。
这人年纪大了,不是小孩了,好面子,坚决不肯用尿盆,一定要步行移驾洗手间,寻找马桶。
楚珣从后面抱着人,给这人扶着腰:“嗳,嗳,对准了。”
楚珣:“歪了,歪了!胯骨果然长不好了,长歪了,滋出去了……”
传武闷声道:“俺的鸟儿又没长歪,对得准着呢。”
俩人在昏暗的小洗手间里磨蹭,一阵骚动。放泡尿还算容易的,困难的是蹲马桶,传武是伤在骨盆轴承部位,每一次坐下去,都能疼出一身汗。楚珣从正面撑住这人两肋部位,抱着,费力地帮传武坐下去。
楚珣:“裤子,裤子还没脱,我来。”
传武:“不用,自己来。”
楚珣:“我扶着,扶着你。”
传武忍无可忍:“用不着恁了,出去。”
楚珣:“你轰我干嘛?我看着你,我又不嫌你。”
传武脸一沉,耳朵红了:“恁可以滚了。”
楚珣被推出去。门“啪”得一关,把啰里啰嗦的一张嘴关到门外。饶是关系再亲密的俩人,某些事情霍二爷也不能容忍被人盯着看,多不好意思呢。
楚珣的人生词典里就没有“不好意思”这四个字,跟他的大男孩之间还在乎这些?
少年时,开着小黄花的后山山坡上,两个小子一头扎到半人高的草丛里,裤子扒到膝盖,光屁股一蹲,裤裆里遛着小鸟,一边撑着手肘天南海北地胡侃,一边在草地里痛快……
楚珣弯腰撅腚扒着门缝看,低声喊,“好了吗,我帮你提裤子。”
……
第八十八章 隔墙有耳
晚间,武馆里安静下来,学生们都走了,几名武师在大堂里坐着歇息,喝茶,聊天。
“龙哥回来了!”
小弟们迎上来招呼。
他们大昇堂的老大,发帘和刺青罩在套头帽衫里,匆匆地从外面进来,帽檐笼着海风的凉爽气,怀里抱一摞打包的夜宵。那身街头混子的打扮,像极了中餐馆送外卖的伙计。
阿龙跟手下小弟用眼神打招呼,也不说话,径直提着饭盒进屋,咳了一声:“嗳,吃夜宵。”
汤家皓靠在床头,看书,眼皮都没抬:“你们广东馆子的点心,太难吃,我才不吃那些东西。”
阿龙拿开烟,粗声道:“鼎泰丰买的,你爱吃的那些。”
汤少爷的俊脸露出笑模样,美不滋儿地起身,一跩一跩地走过来,看了看,土鸡面,菜肉馄饨,蟹粉小笼。
汤少提了一盒馄饨和一盒小笼包,拄拐转身就走。
阿龙皱眉:“你哪去?”
汤家皓:“上楼。”
阿龙脸沉下来,咬着烟骂了一句:“妈的……你晚上睡觉也上楼睡去,别和老子睡了。”
汤家皓回道:“我倒是也想呢,你没看见人家被窝里已经有别人了,太挤了,都没我地方啦。”
阿龙:“……”
那仨人在楼上欢欢喜喜地吃夜宵,也不管楼下某位爷气得在大堂团团转,从兵器架子上抽了一把片儿刀,拎着转悠,用福州家乡话骂街。
楚珣一口闷一个小笼汤包,汤汁鲜香溢了满嘴,赞不绝口:“嗯,好吃,洛杉矶的中国馆子真地道。”
汤家皓嘴角一翘,露出优越感:“这是我们台北的馆子,做东西精致。”
楚珣用筷子夹一枚小汤包,一回身,喂到身边人嘴里。霍传武斜靠在床上,受伤的那半边腿伸直了,另一条腿蜷上来,手臂一搭,坐姿像个大爷。这人也不说话,不用动窝,只管张嘴,一口叼了小包子,沉默地咀嚼。
汤家皓一翻眼皮:“还用喂的。”
楚珣再夹起一个,伸过来:“我也喂你啊?”
汤家皓不屑:“人家才不要呢。”
你喂谁?……霍传武默不作声,细长的眼睛目光淡定,伸手掰住楚珣的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