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笑。
秋姜不敢抬头,唯唯诺诺地应了声。
皇帝执起一本奏章,缓缓地看起来:“那依你之见,当以何势力与之相抗衡?”
秋姜心里警铃大作,恭谦道:“微臣对朝廷之事,向来不大关切。陛下九五之尊,心中自然有数,何必再开微臣的玩笑。”
皇帝也不再逼迫,道:“罢了,你退下吧。”
秋姜应声退着出了宣政殿。
到了外面,黄福泉对她竖起一根大大的拇指:“也只有谢侍中,才敢在陛下面前这样说话,老奴实在佩服。”
秋姜都顾不得拿帕子了,抬手就擦了下汗,仍是惊魂未定,苦笑道:“公公别拿微臣开玩笑了,微臣这脑袋,可是时时刻刻寄托在脖子上,稍不留神就得下地啊。”
黄福泉叹了口气,却挤了挤眼睛笑道:“这是福气啊。”
秋姜一口老血闷在了喉咙里。
第065章耶和行宫
065耶和行宫
自建都以来,太极殿便为洛阳都城中心,是南宫外朝的宫城正殿,象征着国之神器与君权神授,乃万民朝拜所向。所以东西大道自此南北纵横,向外延伸,贯通内城,构成了洛阳城内规整的大小街道。道路地势由北及南依次降低,北地分布宫城、园囿、武库和太仓等诸室不等;南部则主要是衙署、寺庙、神坛和豪门贵族的宅邸所在。
秋姜乘坐车舆自宣阳门缓缓驰出时想起了一句话:帝王之居建中立极、官府外设、左祖右社,这是封建社会都城建筑的基本原则,后代大多沿袭。
谢府新居如今便在都城中心的铜驼街,坐北朝南,三进三出,规制极大。秋姜进了东苑,想着先去拜见了谢崔氏,不料一家人都在。
谢崔氏在堂上笑着招招手:“颠沛多日,总算回来了,三娘可是无恙?”
秋姜还未说话,木伦氏已经抢住了话头:“三娘子吉人自有天相,怎么可能出事呢?不过一个弱女子,独自在外多日,实在叫人忧心呢。”
她话里的阴毒味儿,不用揣测也能听明白。秋姜没应话,谢崔氏倒勃然大怒,直斥道:“愚蠢妇人!谁叫你这样肆无忌惮地乱嚼舌根?这番话传到外面,你是想我们谢家的贵女个个都坏了名声叫人耻笑是吗?旁人也不指望你念着了,你本就这样眼皮子浅的自私性子,但你至少为自个的女儿想一想。”
木伦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再不敢逞口舌之快。
谢崔氏冷笑一下,不再理会她,转而笑着拉了秋姜到一旁胡榻上落座,又问了她一些路上的事情。秋姜知道干系重大,自然不提是与皇帝一同回来的,只说路上遇上了朝中太傅、太常等等重臣,又得豫州侯官曹急报和西坞林氏私兵搭救,这才安然返回洛阳。
饶是如此,谢崔氏和众人也颇感意外。
谢衍更是面色奇异地问道:“你遇见了太傅和太常?”
谢令仪酸溜溜地道:“别是冒充的小官吧,这样的重臣,怎会随意出京?”
秋姜心道她也不傻,见谢衍眉峰也蹙着,笑道:“三娘原本也不信,但几位使君言之凿凿,是奉了陛下之命出京的。太傅裴应时,是一位年过六旬的白发老者;太常崔文继,唇红齿白、姿容俊秀,约莫三十而立;另有一名黑面汉子和一位笑容可掬的四旬老者,因为情况紧急,并未告知三娘身份。”
谢衍叹道:“那是骠骑将军李琼杲和尚书令高兆高使君。高使君是先皇后的兄长,深得陛下信任。如果你没有见过他们,怎能说出他们的形貌特征呢?”
这便是相信了她的话。
谢令仪心里不服,却不敢反驳谢衍,从一旁瞪了谢秋姜一眼。
王氏却道:“三娘舟车劳顿,还是先回后院歇息一下吧。”回头唤了下人去准备,秋姜道:“不急。三娘这边还有桩事儿要和母亲商量呢。既然一家人都在这,三娘也不寻别的时间了。”
王氏笑道:“既是一家人,三娘子但说无妨。”
秋姜道:“我记得我母亲离世前留下的嫁妆都寄放在府内,本是执事记账的,只待我及笄后便交还于我。”王氏面色一变,正要开口,秋姜却没给她机会,“三娘要这些阿堵物也无用,本也没想要索要,但是前些日子与太傅相交甚欢,得知淮河决堤,百姓流离失所,而国库空虚,派下去的银钱不过杯水车薪。三娘想,哪怕略尽绵薄之力也是极好的。”
她这番说辞准备由来已久,就为了堵住王氏各种借口。但是,她还是低估了王氏:“不是母亲不愿,实在是天不遂人愿,当时豫州大乱,自然是只顾着性命了,这些东西原就没记挂,你母亲的那些也……”她愧疚地低下头,手中帕子攒了攒,“不过,既然是为了天下大事,也不能耽搁,不若先从府上挪出些——”她征询地看向谢衍。
谢衍目不斜视,兀自饮茶,好似没关注这边。
王氏心里大定,转而道:“但是这次逃难到洛阳,府邸一应都得重建,带的细软又不多。若是草率了事,来日有京都高官世交前来拜谒,恐怕……”
都这样说了,左右是不会拿出来了,秋姜也不想多作纠缠,起身道:“是三娘唐突了。怎有要府中为我添置出钱的道理?既然没了,是天灾,而非人怨,三娘回绝了太傅便是。三娘告辞,母亲、父亲,请慢饮。”
谢崔氏面有不忍,欲言又止,却终究是没有开口。原本无人提起谢奇峰,在她转身离去前,谢衍却忽然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