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收起笛子,也难得地笑了一下。
有婢子跑着过来给二人打伞,小心翼翼地将他们引到东面高处的廊檐下暂歇。雨越下越大,小丫头一脸地在檐下不时张望着,一脸焦急,又不时回头看看他们,欲言又止。
秋姜道:“你若是有事,自己忙去吧,我与三郎等雨歇了再走。”
婢子脸上一喜,忙告罪着退了。
秋姜回头对他道:“郎君笛音,在这世上,唯有一人方可颉颃。”
林瑜之却并未询问何人,而是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三郎的笛音不过尔尔。”说罢转身步入雨中。
若按时下礼仪,他这样的行为是很失礼的,但是,他的举止洒脱自然,浑然天成,让人生不出丝毫恶感。
秋姜失笑一声,并不在意。
第048章郡守之女
048郡守之女
这日一早,林敷便过来找她:“四娘与几位兄弟姊妹欲出堡东游,三娘子可愿与我们同行?”
此时正值春夏交加之际,气候适宜,花木葳蕤,正是郊游的好日子。秋姜这几日也闲得慌了,欣然应允。
用过饭食后,正是午时三刻,几人乘坐那天来接送他们的那辆牛车缓缓驰出了堡门,向东行去。还是佣农苟叔驾车,车速较为缓慢,六指则步行跟在车后。
这辆牛车虽然宽敞,和谢府的牛车相比,自然简陋地多了,四周没有熏香涂抹桃油的车壁,也没有五色垂帘和冰绡纱幔,四周更无车窗,只是用细竹藤条编制成面罩在四面,充作通风口,浇上桐油,包上油绢纸,以作防雨。车内用布幔隔绝了,女郎们坐在内侧,郎君则在外侧。林言之却不安分,频频撩起布幔到内侧和秋姜说话。这时又道:“三娘子往常在都灵也出游吗?”
秋姜道:“有过,不过次数鲜少。”
依偎秋姜的小童子睁着双眼好奇道:“也是像我们这样吗?阿容阿姊。”
这小童子扎着两个包包头,穿着红色小肚兜,皮肤白皙,圆润光滑,一双大眼睛活灵活现,甚是可爱。他是林箩与亡夫的遗腹子,名叫宝儿,而今行年六岁。
秋姜爱怜地摸了摸宝儿的头,笑道:“大体相似,不过和阿姊出来的那些女郎郎君,心思可不放在游玩上。他们个个盛装出席,一言一行皆训练已久。”
宝儿不解地望着她:“出游还要练习吗?像先生平日教宝儿习字那样?”
秋姜轻笑着拖长了音调:“是——”
牛车碾过山道,绕过一个小湖泊,远远地望见了渡口。有船只望来,商贾行旅正在装车运货。他们下了牛车,缓缓朝渡口走去。
林言之抱怨道:“好好的上那儿作什么?还不如去坊市呢。”
林箩笑着安慰道:“最近我们家在西市的两个铺面要开业营生,做的是玉器买卖。出门前,母亲叮嘱我来这儿看看,有没有时兴的物什。”
林言之闻言一惊,鄙夷道:“我们林氏本就已经沦落为庶族,如今不好好开垦良田,去来做这下等的商旅买卖,传出去,恐怕更上不得台面了。”
一向寡言沉默的林进之也面色大变:“娘亲糊涂了?经商是贱业,若是有人禀了周法曹,我们将受到严惩,甚至会被贬入贱籍,可能还要连坐。”
北魏严禁官员经商,甚至比贪污受贿还要严重,文成帝曾颁令,言“一切禁绝,犯者十匹以上皆死”,上行下效,莫敢不从。但到了当今陛下执政以后,政策有所缓和,各地官员虽不敢明面上经商敛财,却大多官商勾结,暗度陈仓,滋润补贴一下生活。
官员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庶族良民?商者,地位远在农民之下。
林箩宽慰道:“没事的。母亲已经遣人前往府衙疏通,将家中情况一并禀明了邱户曹。邱户曹也应允了,只要我们面上不要让林氏族人经营,派遣一两个佣者打理日常生意,这两个铺面便只算作良田外附带的副业。我们小心行事,不要过于张扬,无碍的。”
林箩在心里一叹。他们也是没有办法,这些年收成不好,家里钱帛短缺,捉襟见肘。新安又是边境,治安不好,南朝又虎视眈眈,保不定哪天这里也乱起来,到时候良田要是荒废了,他们又没有经济来源,那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几人在原地等待,林箩带着随身的婢子去挑拣东西。远远的,秋姜见她与两个戴着高帽的胡商交谈,偶尔还用手势比划着什么。忽然,她的目光顿住了,落在那胡商手里一支发簪上。发簪的样式很简单,是鎏金凤凰流苏簪,不同的在于发簪顶端的嵌宝上——那不是宝石,也不是玉石。
秋姜不由上前,听见林箩道:“漂亮是漂亮,但是太昂贵了。”
那胡商道:“这是五色石,只有我们高车出产,且每年产量极为稀少,五十金、三百布帛已经非常便宜了,这还是因为我们是初次交易的缘故。”
秋姜一听便怔了怔。
五色石?那不是琉璃?
琉璃生产的最早文字记载可以追溯到唐朝,李亢曾在《独异志》中书录过。这在古代是非常稀有的,因为制造工艺繁复,民间难得,在当时比玉石还要珍贵。
秋姜细看他手里的这支簪子,那嵌宝琉璃珠不过直径半尺不足,且簪身是鎏金的而不是纯金,做工也不算非常精致,居然敢要价五十金和三百匹布帛?而且看这胡商的表情,这还是初次买卖所以关照便宜了。
秋姜的眼睛越来越亮,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