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抽屉,另一侧还有两层摆书的架子,原木纹样,闪闪发亮,很漂亮的一件家具。
他说:“我做的。”
我有点惊讶,“真的?”
“嗯。”他点点头,“准备木料,切割,打楔子,钉钉,粘连,涂漆,都是我。”
“要做很久吧?”
“每个星期都要做三四个小时,一共做了两个月。”
“你喜欢这个?”
他点点头,“是个爱好。”
我不认识喜欢做木工的男人,因此觉得新奇,也马上就对他又增加了一些好感。
我于是把我的手机拿出来,让他看我从十六岁开始养的三只乌龟,jp饶有兴味地看了半天,然后说道:“这是活的乌龟,那么,盆是你做的?”
“……乌龟,乌龟是我养的。盆是买的。”
他看了看我,好像是想要努力寻找点什么来赞扬一下,硬是没找到,只说道:“好。”
我们离开餐厅的时候大约是晚上八点多,小咏跟画家先生谢过jp之后开车回家了,我们两人沿着青年大街慢慢向北散步。
沈阳城的六月份,八点多钟的夜晚,是个好季节好时间。
天气不冷不热,有轻轻柔柔的小西风,空气里浮动着绿树叶子的味道,青年大街是这个城市的景观路,两边的建筑物上都是闪亮的霓虹灯,科学宫正在办关于海洋生物的展览,门口有一只由无数组小灯拼起来的硕大的海豚,还有远处的气象局大楼,整个大楼由上到下的彩灯就是一个巨大的温度计,上面显示:本城气温23度。
我问jp:“你喜欢这个城市吗?”
“热闹。”
“你喜欢中国吗?”
“……热闹。”
我看看他,“你住的地方怎么样?”
“安静。”
“树多吗?”
“比人多很多。”他说。
“所以你能自己做家具?”
“嗯。”
“还有什么?”我问。
“品质很好的饮用水。”
“依云啊?”
“你知道的?”他看看我。
“依云谁不知道?一小瓶水超市里面十五块,宾馆里面三十五。”我说。
他听了还是笑一笑,后来我跟他去了法国,第一天早上看这个家伙打开水龙头就接水喝,水龙头里流出来的就是依云水。
我们走到工业展览馆附近,我觉得有点累了,就跟他说:“我要回家了,谢谢你的晚餐。”
“你住得远吗?怎么回去?”
“城市的另一边,我坐出租车。”我说。
“我送你。”jp说着就叫了一辆出租车。
我们在车上没再说些别的什么话,但是我觉得跟他在一起就算不说话也挺自在的。我努力地回忆为什么在从前的印象里会觉得他是个傲慢的家伙,但是不太想得起来了。
到了地方我下车他也下车,握我的手跟我说,谢谢我接受邀请。
我想说的话忍住了没有说,我想说:如果你再约我,我还是会出来的。但是以往的经验告诉我,还是矜持一点的好。
我走进住宅区,在单元楼的门口划磁卡开门,忽然收到短信,来自两分钟以前离开的jp:
,你明天晚上愿意跟我一起吃晚饭吗?
我站在单元门口那盏黄色的小灯下面控制自己,控制控制再控制,还是没忍住,马上按键回复道:
是的,jp,我很愿意。
你有没有一种科学而且热情的技
跟jp的见面我没有跟家里人说。
我想我们才刚刚见面,虽然能看出来彼此有些好感,毕竟是一个外国人,我不想因为小小的可能性就在家里引发大的争议和讨论。同时这变成了我的一个秘密,拥有一个秘密是让人喜悦的。
有时我觉得人的性格很像电风扇:abc三片扇叶,通电旋转以后兴风作浪。可是刚刚相识,刚刚开始相处的人之间是一个电风扇插上电源,慢慢启动,慢慢开始旋转的过程,我们并不知道三片扇叶合起来才是他,所以昨天我们以为他是a,明天我们以为他是b,或者我们不喜欢他的c。
那时候我没什么课,也没有翻译的工作。每日在家里好睡,然后起床喝我妈妈熬的稀粥,吃她拌的凉菜,看书看电视,下午的时候去健身,然后洗澡按摩,准备晚上见jp。日子清闲,面有红光,精神头很像琼瑶剧里面台词背得不喘气,随时准备言情的女主角。
jp则每天工作九个小时,跟辽宁政府部门的客户谈计划和项目,与法国的同事研究讨论,然后每天根据客户的不同要求做出临时的改变。我见他的第二天实际上已经是他连轴转的第五天了,当然了,以上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事情,可能我当时知道了也不太在乎。
我在乎的是他能不能让我的初夏晚上过得丰富而有趣,我在乎的是他能不能听懂我的笑话,是否觉得它们好玩,我在乎的是他能不能响应我的话题。
以上这些我在乎的事情在第二天晚上全部落空。
我们在一家日本餐厅吃饭,我点了一客三文鱼寿司,味道很好,想要他尝一尝,jp说,他不吃生食。
我说了一个笑话,说到最后一句,自己笑得前仰后合了,jp的回答也很经典,他说:后来呢?他绝对没开玩笑,他绝对是由衷地没明白。
我们吃完了饭一直散步到浑河游船的港口处,想要乘新开的游船看一看城市的夜景,可是船老大因为乘客太少决定最后一趟不跑了,我们白等了二十分钟。
如果这个夜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