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昭生个男孩儿倒还好说,若是生了女孩儿,那皇帝那边的态度就很难说了。何况楚明昭生产,娘家人又不可能入宫陪护,身边唯一可靠的人只有皇后,可皇后无法与皇帝周旋,根本控制不了局面,能压住大局的唯有裴玑。并且,女子生产是大事,若有那存了歪心思的从中作梗,能否母子平安也很难说。所以,裴玑必须在旁坐镇。而打仗这种事要耗费多久是个无法估量的问题,楚圭也不是好对付的,三个月未必就能凯旋。
何随从前一直以为裴玑不肯南征不过只是在跟他父亲杠,如今经他一说,才意识到原来他已经把方方面面都想到了。何随一时感慨,不由啧啧道:“殿下思虑得真是周密。我忽然想,我要是个姑娘,我就跟世子妃抢你。”
何随与裴玑一道长大,两人实则情同兄弟,私底下说话比较随意。
裴玑闻言白他一眼:“我才不要你这样的。”
何随叹道:“臣这里原本还有一桩事要告诉殿下,如今又不想说了。”
裴玑张口就道:“是不是范循那头的动静?”
“殿下在这上头的洞察果真敏锐,”何随语气放低,“臣听手下说,范循去诏狱里看了楚明玥。”
裴玑攒眉:“他去找楚明玥作甚?听清楚他们说什么了么?”
“未曾,范循将人都赶开了。”
何随可没忘记裴玑与范循在广宁是怎么掐的,见裴玑垂眸凝思,当下笑道:“依臣看,殿下还是要小心些,范循肚子里没准儿又憋着什么坏水儿呢。”他看裴玑面色沉下来,又道,“不过他坏水儿再多,也没殿下的多,殿下放心便是。”
裴玑剜他一眼:“你是夸我还是损我?”
裴玑这两日有些忙碌,楚明昭觉得他大约是在酝酿着什么。她不好总缠着他,也不能总待在室内窝着,缺乏锻炼恐怕将来不好生,是以她这两日都会乘轿往西苑去。宫后苑那地方太小,她也看腻了,只能往最近的西苑去——楚圭将坤宁宫后面的宫后苑改称为御花园,裴弈登基后便又改了回来。
这日午后,姚若婠与薛含玉去西苑游湖,一时倦怠,结伴往承光殿而去。到了殿门口,却被两个宫人拦了下来,说娘娘在内歇晌,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打搅。
姚若婠因着与姚氏的关系,在宫中一向得宫人内侍们尊敬,这还是头一回听人说她是闲杂人。
她不禁轻笑道:“敢问是哪位娘娘?”
宫人不好答话,只是说:“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娘娘。”
姚若婠心里暗笑,那不就是不知是世子妃还是太子妃的那位么?
薛含玉在宫中天天对着郭氏闷得慌,去给姚氏请安时碰见了姚若婠,两人年岁差不多,又有共同的眼中钉,倒是很快熟稔起来。只是薛含玉并非真心与姚若婠交好,她不过想看看这个一心要攀上高枝的到底有多大能耐。
“那看来咱们来得不巧,”薛含玉叹道:“里面那位金贵得很,咱们还是离得远一些好。”
姚若婠脸色忽然十分难看。她有些烦躁,楚明昭现在就这般得宠,那若是她将来真的诞下嫡长孙,还不上天?她表哥千方百计地阻挠皇帝为他选妃,如今皇帝忙着安排她表哥出阁的事,倒是真的将选妃的事搁置了。
她忍不住想,她到底要几时才能挤到她表哥身边去呢?她在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住了十年,实在是受够了旁人的冷眼!她姑父的旨意传来的时候,她知道姚家要翻身了,那一刻她就发誓她要当人上人!如今皇后是她亲姑姑,太子是她亲表哥,放眼京城,还有哪家姑娘比她的靠山硬的?但一个楚明昭,把她的路堵得死死的。
姚若婠深吸一口气,忽而开口道:“去瞧瞧娘娘醒了没,若是醒了便通传一下,我们在外头候着。”
宫人面面相觑,摇头坚称不成。正僵持间,楚明昭自殿内缓步而出,询问何事喧哗。
姚若婠笑称她们正巧路过,想要进来喝口茶歇歇腿,但门口两个宫人说她在内休憩不得打搅。姚若婠说着便叹道:“我想着表嫂大约也不是那等小气的人,但这两个奴婢硬生生拦着我们。”
楚明昭冷笑道:“那她们既然都那般说了,西苑这么大,二位不能换个地方喝茶么?”说话间便回身往里走。她这话是相当不客气的,但凡这两个还要脸的,就应该知趣地走开。她方才半梦半醒间就听到外头不断传来人声,登时没了睡意,眼下也没什么好脾气给她们。
姚若婠要跟着迈步,却被宫人拦下。她面色沉了沉,突然趁着宫人不备快步闯了进去。她紧走几步,上来搀扶楚明昭:“表嫂,我想咱们之间大约有些误会,我看表嫂自打头一回见着我似乎就……”
薛含玉也跟在后头进来,暗笑着在一旁看戏。
楚明昭不待她说完便停步躲开她的手,面上神色不动:“表妹说的什么我不大明白,不过我既已送客了,表妹是否应当……”
“表嫂,”姚若婠打断楚明昭的话,面上神情十分真诚,“我想与表嫂好好谈谈,我觉得我与表嫂是可以好好相处的。”说话间又来搀扶楚明昭。
元霜觉得这姑娘大概没安好心,伸手就将她推开。然而不知是否元霜用力真的过大,姚若婠身子一歪就倒向了一侧的供桌,上头燃烧着的香烛滚落下来,往楚明昭的裙摆上砸去。
“娘娘当心!”元霜惊叫一声,伸手去拉楚明昭。
楚明昭怀着胎,身子不灵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