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明如蛋清,老王心想今晚躺在院里月下听张四皮表演一段扬剧秦小游与苏小妹在王家庄成亲岂不过瘾,如今却让土匪搅了。
正想着,他看到有人从围墙上跳下来,背上还背一小孩,着地时大概受了碰撞,小孩哇一声大哭,听哭声辨出是东家千金。匪徒背着小女孩朝老王这边跑来,身边跟着一个女人,边跑边不停争执。
老王心头火苗浇油般蹿起。抢掠钱财为活命尚可原谅,伤及无知孩童有悖天意。想到此,从田埂下猛然站立起身,迎着匪徒高举桑木扁担大喝一声。“小贼,你妈个老臭屁,放下孩子留你一条生命。”长工老王此时宛如三国里张翼德大战长坂坡,高举扁担圆睁,声若巨雷。
一男一女贼人当真倒退三步,完全被突如其来的喝声镇住了不能出声。
老王不容迟缓大步赶上前来,抡起扁担以横扫千军之势,朝贼人头颅扫去。
女人正是水莲,没容她脑袋转过神,身旁的歹徒一把将她拽到身前,只听“噗”一声响,头颅如西瓜,从左边削了一半,血肉飞溅,白花花的脑浆如雨点飞向半空。月光下清晰可见水莲仅剩右眼愣愣的眨叭几下,“咕咚”枯木桩般倒了,挣扎几下再也不见动弹。
老王没想到将一个女人脑袋扫成两半,况且这般轻易,愣在原地傻了一般,大脑里闪过女人眨巴右眼时血水和脑浆披挂而下的情景。
歹徒也如老王一样,看着地上的水莲又看着老王手中扁担,没想着该逃命。大概是新匪,尚未经历过这种场面。这当口刘宝从圩子内蹿出来,也不言语抱起地上哇哇大哭的淼水狂奔而去,眼见着将要冲进树林。老王这才醒过神来,如一头怒狮睁大血红双眼狂吼一声:“哪里跑—”。风卷残叶朝刘宝追去。
刘宝边跑边回头开枪,老王只好就地翻滚躲避,眼见着刘宝抱着李淼水窜得远了仍不停狂追。
正在紧要关头,倪瑞轩和王豆豆从河边跑来,眼见老王大吼着往前追,不敢间歇包抄过来大声问:“王叔,追的什么人。”
老王听出是王豆豆,精神大振。“快追,东家千金被刘宝抢走了。”
这句话如一声炸雷令倪瑞轩站立不稳摇晃几下差点摔倒。
“你回圩子主持大局,我去追回淼水。”王豆豆急促的说。
倪瑞轩似乎清醒许多,平端手枪往圩子里跑,迎面碰上张四皮和民团队员追出来,盈月则协助民团人员看管没来得及逃跑的歹徒。
“去两人协助王豆豆追拿刘宝,其余人跟我来。”倪瑞轩吩咐道。
盈月香腮凝泪,哭咧咧的问:“淼水呢?”
“让刘宝抢去了,王豆豆等正在追,他跑不了的。”倪瑞轩揪心的说,表情仍表现出镇定。
圩子内外枪声没刚才激烈,却仍在继续。倪瑞轩数数围在身边共有四个人,他判断进攻前门的匪徒此时还不知道后门情况,于是决定带人悄悄从后面攻打匪徒。
“你回圩子告诉里面的队员,看到后面打响时,要加大火力放一阵枪后冲出来。”倪瑞轩对盈月说。
“你要小心了。”盈月关切地说。
倪瑞轩点点头带人猫着腰沿菜园地垄摸向前院门。
二把刀董镖佯攻的同时心里在默算时间。这是他和刘宝商定好的,觉着差不多时带人往里冲,可是等了许久并没有发出预定的二踢脚信号,他想如此耗下去极为不利。此时他万万没想到身后神不知鬼不觉有人埋伏,月下枪口清晰瞄准了他的脑袋和胸脯。倪瑞轩早就从人群中看出他是头领,并低声吩咐所有枪口瞄准他。正当他挥着大枪嘴里说撤时,几支枪口同时射出子弹,没一颗偏离方向,尽数喂进他体内。一粒穿过头颅,其余尽皆戗进胸膛。
董镖没来得及哼出声,象孩童手中吹足气的猪尿泡,弹地腾空而起,只听“咣当”一声响,眼瞅他扎进尘埃手脚抽搐几下一动不动了。
身边的匪徒初时还纳闷,心想二当家玩什么高超武艺,临走还给炮楼里露一手,好家伙弹地那么高。可是弹起落地时响声太重,近乎石碌夯地发出的声响。武艺高超的人落地轻如猫呀,正纳闷时见他身下流出黑色的血水,才明白二当家被打死了。这一下匪徒如炸窝的蜂群,蜂王死了,群蜂无首,发一声喊四散奔逃。阵脚一乱,便成为炮楼上的活靶子。如河滩树丛射杀野兔、野鸡,弹无虚发。除了几个腿脚快的连滚带爬窜出视线,其余尽皆毙命。
此时圩子门大开,民团队员呐喊着冲出来。
倪瑞轩当即派人去临河镇报官,并留部份人留守,其余人同去接应王豆豆救女儿。
这时菊妹顾不得挺着肚子,疯了一般冲出院子声带着哭腔呼喊:“淼水—淼水—”。
倪瑞轩停住脚步,柔声安慰说一定救回女儿,示意盈月陪菊妹回院内,自已带人沿河岸往下游追。
身后盈月和菊妹抱头大哭。
王豆豆和长工老王还有张四皮一路赶追刘宝,从滩岭河岸,并沿废河长堤一路狂追,张四皮年纪大了,不一会便被拉下一大截。
如果刘宝不识路,早也被擒了。他虽不是圩子里人,但对河滩地形早就了如指掌。最大的问题是刘宝背负李淼水,王豆豆不敢开枪,大家你追我逃看谁的脚力好。
刘宝心里很清楚,今天一旦被抓住了必死无疑。他眼睁睁见到水莲惨死的过程,几次想伸手掐死倪瑞轩的女儿,又松了放在她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