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迂回(30)
今天也活该朱秃子出洋相。他只知道自己不害怕,没想过几名小匪心里的胆悚,谁都知道绑了人家的公子此时就关在码头船舱里,况且刘少堂原本就不是好惹的,还胆敢猫舔虎须送上门。快接近圩屯粮店时抬轿的小匪小腿开始发抖,朱秃子坐着也感受到了轿身的颤动。
“镇定点,没用的废物,胆小如鼠。”朱秃子骂道。
正当竹轿在颤抖的行进中,不知是谁点燃了一支天地响的大炮丈,是故意还是碰巧,往天上飞的那一头没往上,而是“嗖”一声平行着飞行,带着一阵浓烟从竹轿下穿行而过,撞在抬轿人后背上,跌落地面时发出轰一声巨响。几名小匪原本心里就发毛,在毫无防备、毫无心理准备时听到第一声爆炸已经三魂有两魂出了窍,再加这一声巨响就落在自己脚下。小匪惊吓中顾不了肩膀上的轿子,滑了轿杆趴在地上,好在是前面两个先撒手,前杆先着地。再加上朱秃子反应还够快,双手撑了竹杆,才避免了光屁股着地重创,如不然雪上加霜不知屁股会摔成什么烂模样。尽管如此屁股仍撞击了地面,朱秃子“呀”一声大叫之后破口大骂。
“你们这群婊子养的无用货,敢把老子摔了。”嘴里边骂边连声哎哟呻吟不绝。他忘了用床单裹上屁股,让街边围观的人众看了一清二楚,发出一片哄笑。
小匪在怒骂声中重新抬起轿子,前后护卫重整队形,不敢悠然自得悠哉游哉,脚下发力,近乎是一路小跑赶回码头船上。仓遑中朱秃子没忘了看一眼刘少堂家的粮店,见里面也是黑灯瞎火,大门上锁,毫无生机,眼前似乎浮现出刘少堂焦头烂额的形象来,心里有了几分烫贴和安慰,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忘了自家刚才的狼狈,似乎更没听到身后爆发出的响亮笑声。
刘家昌此时四肢被绑紧了,嘴也被赌上了,扔在船舱内,舱口有两名小匪背枪看守。他听到码头熟悉的流水声,尤其是那条小船店家招揽生意敲击船舷的“梆梆”声清晰入耳。
他想起那晚和刘九在小船上喝酒的情景,眼里流出两行泪。
这里离自家粮店遥遥可望,可是却如隔两世,他伺机想弄出响声,引起小渔船店家注意,苦于手脚被绑了结结实实,无法动弹。
他闭上眼睛,悲从心来,无比绝望,任由泪水流淌。
十
家昌被朱成国绑架的消息当天就传遍了圩子,年长者包括倪瑞轩的爹妈也来陪家昌娘担心流泪,哀声劝导安慰。
走了一波来了一波络绎不绝。光酌茶倒水也把佣人、盈月和菊妹仨人累趴了。
三个女人在门厅里坐等倪瑞轩送回消息,几乎没合眼,一等就是一天一夜。初时盈月笔直坐在大婆面前端挺着不失仪表,渐渐就歪腰塌背无法挺直。
负责警戒的冯锦汉不让任何人出圩子。村民也听话,担心朱秃子真带人突然闯进来。
其间菊妹扛不住瞌睡,头点如鸡啄米,让娘掐青了大腿多处疼痛尖叫泪也流了。熬到上半夜盈月睁着乌鸡眼和菊妹无精打彩哈欠连天。
菊妹娘一看情形脸耷拉有河堤岸那么长。嘴里嘀咕说:“不是自已身上掉下的肉当然不心疼。”
盈月闻言又强打精神,无奈眼皮有千斤重。菊妹心有不忍说:“盈月姨,你回房睡吧,大家一起耗着也不是个事,要不就轮流睡吧。”自己仍撑着如磁铁硬往一起吸的眼皮陪娘等着。盈月看大婆也没个好脸,再无心情陪熬回房睡了。
菊妹当着娘的面称呼盈月为姨,从不叫妈,盈月知道也不在意。毕竟俩人年龄相近,心灵也较为相通。
朱师爷带着十余名匪徒就是在盈月回房睡觉时摸到了圩子外,他一路盘算此次不是要打刘少堂,最好是能抢了朱爷看中的小美人回去交差就算了,而其余小匪仅是要捞些外财,其他事并没放在心上。
这一晚好在师爷小心谨慎,如果换了二当家或三当家愣往里冲,小刘圩子可就麻烦了,虽有冯锦汉带人守候,可倪瑞轩和王豆豆都在镇上。朱师爷原本就不想离开临河镇之前惹太多事,他又担心朱秃子问起自己根本没有打进小刘圩子去抢人,他的聪明表现在仅派出两名弟兄前去圩子里探听动静,其余人等尽皆埋伏在河岸灌木丛中等候消息。两名小匪也是怕死鬼,缩手缩脚挨近围墙边再不敢往前走,两人蹲在暗处小声嘀咕了半天,最后形成决定,两人同时举枪对着围墙内扣动了火枪板机。只听“嗵嗵”两声枪响,惊飞了躲藏在树冠间的雀鸟,叽叽喳喳扑愣着翅膀乱冲乱撞。
于此同时,圩子里立即人声鼎沸,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朝着枪响方向围拢而来。两名小匪不敢逗留,撒开脚丫子拼了命往河滩狂奔。
圩子里的人追至围墙外,没有继续沿河岸追赶,而是死守圩子周围,他们主是担心匪徒刚才开枪是故意想引他们去追,使用调虎离山之计,倪瑞轩临走时也吩咐过,无论什么人来骚扰,不许任何人追出去,守住炮楼,不让一个外人进来就行了。,最新最快更新,享受无弹窗阅读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