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伸手(33)
黑棺缓缓落入穴内,司官用罗盘摆在棺盖上校正准确方位,用一碗水摆在黑棺底板和尾板测准水平了,刘少堂这才挥下第一锨土。
当黄土落在黑棺上发出空洞的“嘭嘭”声,菊妹和盈月同时发一声喊。
“娘呀……”
“姐呀……”
顿时,哭声四起。
周围铁铲齐飞,黄土飞扬,渐渐掩了黑棺。
人从此走完阳世一生,也从此时起与世隔绝。年深日久、寒来暑往、草荣草枯,正如渐渐隆起的黄土,慢慢堕入记忆深处。
夜幕降临时,倪瑞轩才回了自家院落,老娘一再叮嘱,守丧期间不可与菊妹有男女之事。再加连日疲惫连和家人说句话的力气也提不起来,倒在床上鼾声如雷。
夜里大多数人家关起门来仍在议论刘少舟动机与真正目的。
刘少堂丢了儿子,送走妻子,夜间失却了精气,背驼如槽里瘦驴,花白的发零乱了如草絮。
临河镇警察所所长房大宽带两名警察由刘九和房小昆领路进了圩子。
房小昆是警察所长房大宽侄儿。这两个泼皮能混到一块也因金钱与权势的纽带。
刘家昌失踪后,房小昆找到刘九说:“哥哥,小弟这段时间手头涩的很,借几个银子花花。”
刘九说:“是呀,兄弟。真是天旱又遭蝗灾,兄弟我也是河涸水尽,口袋里拧不出一滴水呀。”
“哥哥把弟弟当外人了吧,哥哥发了财,弟弟可是帮了忙的。别忘了咱们在关二爷面前可是发过誓,有福同享哟。”房小昆挤着一对小眼贼贼的说。
刘九内心一凛,丁二毛死了,仍有一个知底盘的人活着。他连忙换上笑脸说:“兄弟说不字,那还叫兄弟吗。”说着掏出二十块大洋递给他,一副慷慨架势。
房小昆掂掂手上大洋响声柔和悦耳令人心荡神怡,却撇撇嘴说:“哥哥把兄弟当成街边叫花子了。”
“你先花着,不够再来哥哥处取。咱俩兄弟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不也是我的吗?”刘九说。
房小昆闻言立时眉眼舒展,俩人相视开怀而笑。
今天带上刘九是房小昆对叔叔房大宽出的主意。
丁二毛的尸体在临河镇码头浮上来,尽管让水底动物咬得面目全非,还是让房小昆认出来了。他心里明镜似的清楚丁二毛是谁做的,但却没对眼前这位警察所长告密。心里掂记着刘九卖兄弟刘家昌的那笔钱呢,一旦说出来,大洋全落入房大宽腰里,自已连个响声也听不到。在金钱面前,什么叔侄亲情全是扯蛋,关键时候青面獠牙全暴露出来了。
房小昆有自己的盘算。
房大宽骑马,两警察扛大枪跟在后面,一身簇新黑警服也显几分威严。最显眼是白色大盖帽圈和白色绑腿,远看极似三只乌鸦。
乌鸦到哪儿丧气和厄运也随之而来。
对于刘少堂这个富得浑身流油,墙脚也能踢出几个大洋的地主,房大宽从来就没手软过,能敲一百绝不收九十九。
他心里说妓院买个婊子回来满街招摇,把我这个所长不入眼里,还为此开枪打烂别人的屁股,这一笔笔账老子要慢慢和你算。不过那个小婊子长的确实让人流口水,不说临河镇,就是整个桃叶县也难找第二。这个土财主倒是比我这个所长有艳福,这种女人应该是我当所长的女人还有几分相称。
房大宽在马背上想入非非,竟而进入一种幻境,美丽如花的盈月真就是自已女人般待候左右。
马后两名小警察也乐意随所长外出办差,尤其是去一些有钱的地主家里,多少也能弄个酒钱。跟着马屁股颠颠地乐,满面春风,心里在盘算能到手几个大洋。
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桃叶县警察局来了通报,境内浮出八具缺头少胳膊的无名尸,让各镇警所协同调查。加上临河镇这一具就是九个人死于不明不白,前段时间朱庄朱成国老宅火堆里扒出三个黑炭团,共十二条人命呀。况且他刘少堂独子失踪了却不报案,这里面一定有名堂。
忽然想到八具无名尸里是否有刘少堂的儿子。
刘家刚祭祀完头七,佃户及圩子里家家户户开始抛开刘孙氏仙去的悲哀气氛,全部心思用于秋天的收割,收割完要抢在霜降前播种入冬作物,不容农人有半点拖沓。
此时,刘少堂、倪瑞轩关了院门,正在大院门厅里商量下南京购买枪支的事,他们同时意识到靠几支鸟枪已经无所作为,要想不再让朱秃子霸人抢人明目张胆胡作非为,只有从武器装备上下本钱。
张喜子站在门外报告说临河镇警察来了,现在已到了圩子外。
刘少堂闻言眉头一紧,倒背双手在门厅踱来踱去。稍时,他吩咐张喜子将来人带到刘家祠堂,说老爷在祠堂。
张喜子走后,倪瑞轩说:“会不会与家昌弟的事有关。”
刘少堂与倪瑞轩目光对视几秒钟。
“难道有消息?”。刘少堂自言自语。“不太可能,应该是为火烧朱庄的事。他们无证无据,无非是为钱。”
自从老爷说秋后给倪瑞轩和菊妹成亲,倪瑞轩已经把自己和这个家维系在一起。
“老爷。给了钱不是更让他们觉得朱庄的事与我们有关吗,更何况也不能任他这么要钱吧。”
“破财堵了口少了许多烦心事,每年都要给他们上供的,这帮穿着警服名义是在维护治安,其实与朱秃子暗地里干的勾当差不多少。”
临河镇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