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建民团(7)
打朱庄前没露出一点口风。此事只有刘少堂和倪瑞轩知道,连王豆豆也不知内情。
倪瑞轩有几次差点忍不住想对王豆豆说出实情,在村里毕竟只有他俩最好。从小一起玩大的,捞鱼摸虾放羊砍猪草也要一起,屙尿也要结伴,连听新结婚窗根也是用肩互想换着扛,甚至去临河镇赶集喝一碗胡椒辣汤也是匀开一人半碗。但刘少堂一再叮嘱此事非同小可,是人命关天头等大事,不能对任何人提起。
他每次话到嘴边都忍住了。
那天冯信之父子走后,刘少堂把他叫进会客室说出了他们此行是为联手袭击朱庄而来。
倪瑞轩已从冯锦汉口中得知来此目的,当刘少堂说出这番话时脸上依然显出惊讶,甚至是大吃一惊。
“你认为有把握吗?”刘少堂说。
倪瑞轩听出刘少堂和自己说话渐渐带有商量的口吻,心里很激动,但他仍然恭恭敬敬,没把内心的受用表现在脸上。
环境造就或引导一个人成熟速度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似乎与是否读过书无关,只是缺少对问题分析时的精辟。
“老爷,不知冯家父子能有多少人和多少支枪参战?”倪瑞轩问。
“二十人,助他们事成送来伍百块大洋。”
“我们民团刚组建,也只有十多人。如果有几支排铳威力会大增。”
“排统?”刘少堂听了倪瑞轩的话,口中自言自语,又觉得颇有理。
排铳是村民雪天射杀河滩南迁歇脚雁群的武器,由两根或三根生铁管连排焊接。铳管约三米长,绑在一四方木架上,装好火药火信,让一头年老耳聋的牛拉着,人隐在木架后。老牛慢悠悠在雪地里寻着草根草茎。歇息的雁群让老牛麻痹了戒备,进入射程,点燃药信,一声轰鸣,三管铁弹出膛呈扇形。
排铳特点是药量大,射程远,面积大,杀伤力大。
刘少堂陷入沉思,端着一支金黄锃亮的铜水烟壶来回踱步。
“圩子里谁家有排铳,花重金买来,这事让张四皮去办。”刘少堂沉思良久,停在倪瑞轩面前说。
倪瑞轩看出刘少堂眼里透着狡黠,想询问为何让张四皮去办时又歇了口。他相信老爷自有老爷的道理。
“算了,这事不用你参与,这些天只管组织民团去河涧、汊、沟,树林打野鸭野兔。”
“老爷?”倪瑞轩欲言又止,他本不想问,禁不住好奇。
刘少堂知他之意,挥手制止他同时说:“事后你自然明白。”
倪瑞轩知趣退出。
天井里他听到二楼另一睡房打开窗的“吱哓”声。他知道是谁,却没敢抬头,只是用耳搜寻,眼睛余光也在瞟,窗口似乎有一团粉色蠕动。脑后也没闲着,捕捉到老爷正站在门口,锥子一样的目光盯后背,颈项有风凉嗖嗖掠过。
脚步没迟疑,如平常一路生风。
其实刘少堂并非盯着他,而是在紧张思索。
洪水没退,灌了张四皮看管的西瓜地,黄黄的瓜秧叶挣扎在浑黄的水里。狗尾草穗形如谷子沉甸甸吊弯了茎,田荒芜了,草便茂盛。
一望无际找不到水田秧苗踪影,再延伸连芦苇也没了梢。风卷过河面,皱起波浪拍岸。河水不再湍急,河心仍有漩涡一个接一个往下游转圈子。
闲鸦野鹤没了落脚去处,在露出水面牛背大小的堤脊歇脚。捕捉水面小鱼的渔鸥不知疲倦沿水流低迴盘旋。
上游远方天际云层厚重低垂,烟笼雾锁,似乎还有暴雨逼近。
倪瑞轩与新组建的民团队员出了圩子,每人一支猎枪,站在滩岭边缘。
田里劳作的农人看一群后生不务农活颇为奇怪,但对于组建民团也有所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业已习惯了,却不习惯一个壮劳力不下田,成天舞弄刀枪成何体统。
张四皮回了圩子,瓜棚里空着,瓜田在水里,也无需人守。
“今天咱们分两组,比试谁组猎获多。刘老爷说了,多猎者有赏,具体赏什么现在不知道。”民团队长倪瑞轩说话是有份量的,不是从前的玩伴了,一群后生倒也服他。
王豆豆和刘家昌去临河镇帮账房收账,仅十余人。倪瑞轩按人数进行分组,五人一组,一组从滩岭上走,也就是走树林、灌木丛。另一组沿河岸,虽然是比赛,但讲究的是配合。这一点倪瑞轩心里明镜似的,从滩岭树丛灌木里惊逃的野物一定向河边跑,这是经验。
河滩地势开阔容易猎获,但野鸡等飞禽却少,所以大多数捕猎者愿意走树林。
两组分配妥当,却为谁走树林河滩争论不休,最后只好两组各出一人以老办法“斗鸡”决胜负。
此斗鸡并非真是各抱一只鸡来斗,而是人与人,只是动作、形式与斗鸡极为相似。
屈一条腿,双手抱了,单脚点地,用屈起的膝盖互相顶撞,摔倒或屈起的脚着地即为输了。
只闻水声和风声的河滩忽而热闹了,两组人自觉围成一圈,两只“鸡”便开始互斗。
大家都知道外号“铁拐”的张喜子稳胜。与他斗的人不出三合准落马败北,惟有倪瑞轩可以与他一决高下,但他今天作为裁决者不能上场子。
果不出所料,刚热闹的气氛还没升温就下降。铁拐张喜子把对手送出三米远倒下了。意犹味尽,败组又冲出一人抱腿而上,又是三合撩倒。
还要继续,让倪瑞轩挥手制止了。
打猎比赛开始,两小组各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