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挚直面望北:“本王过了秋天,回京一趟。”
“老奴就等王爷这句话呢,要是圣上听到王爷准备回京,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丁随又扯起袖子拭着眼泪道。
“丁公公,您老快回吧,再不走,我这一园子花儿草儿都要被您老的眼泪咸死啦。”吕澈撇撇嘴角道。
“老奴这就告辞。”丁随也不恼他,喝掉杯中的茶,给刘挚行了礼,临走之前讨了几两血芽和金丝红茶,畅快回京复命去了。
刘挚看着下人从府库里搬出来的茶饼,忽然额头渗出汗来,这东西,朝廷和地方官多年不曾有人上供,皇帝乍然看到丁随从他府中拿回不少,心中不知该做何想法。
只因丁随来的太突然,下人忘记换茶,罢,也怪他从未向下人交待这种事情。
抬头看见吕澈悠哉游哉地坐在那边品尝,走过去道:“芝仪,下次招待宫中来的人,还要再谨慎些的。”
吕澈道:“如何谨慎?怕人家知道王爷吃的好茶?”
“芝仪。”刘挚加重语气。
“王爷远在南疆,若手头没点好东西,传到京城,难道就好听。人家还不说王爷落魄。王爷来之前没人给朝廷上贡,干王爷何事,相反,王爷得到后立刻送给圣上,别人难道还能挑理?”吕澈道。
刘挚思忖,大约也是这个理了。父皇知道他还是有些本事的,也不至于太过失望。
“这么说,你是故意给本王长威风不成。”刘挚道。
吕澈悠然:“紫端与我,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岂有步步不为你着想的道理?”
刘挚不理他,指着一把血芽:“叫人送些到沈府去。”
下人领命退下。
暖风起,二人周围草丛里传来若隐若现的虫鸣,夏讯已至。
秾辉听说南循王府送茶过来,愣了愣,脑中一合计,离她的嫁期还有十个月。
之前不闻不问,忽然送茶来......听说这茶比金子还贵,南循王爷果然不负一掷千金的名声,出手真大方。
“小姐,老太太叫你过去呢。”
正要到她祖母那边去,那边就来传了。
秾辉在凉衫外罩了件秋香色夹丝金线薄云肩,穿过小门,到沈韦氏房里去。
“姑娘来了?”繁霞在门口看见她,忙扔下手里活,“方姨娘今儿早上送了几盘凉糕,老太太想着姑娘,叫奴婢请姑娘来尝尝。”
秾辉在门槛处轻轻提翠色凤尾裙,身形轻盈迈进去,见着她祖母,屈膝福了福:“老祖宗。”
沈韦氏端坐在暗纹锦绣软榻上,耷拉着松泛发青的眼皮,朝秾辉动动手道:“坐吧。”
秾辉见她神情不似往常,心中讶异,扫了一眼丫鬟端上来的豌豆玫瑰凉糕,道:“老祖宗尝过了吗?方姨娘真是孝顺,变着法子孝敬老祖宗。托老祖宗的福,我每回来,都有的好东西吃。”
沈韦氏道:“辉丫头贫嘴。叫你来,是问问你,扈大家的教你们姊妹礼仪规矩两三个月,可学到些东西?”
问起近来进学的事情,秾辉想了想道:“孙女在京城的时候,老祖宗原教过不少的,想来扈先生还没教到孙女未曾学到的。”
“是了。她自然要从头教起的。辉丫头,我今天听繁霞她们私下里嘀咕,像这样教下去,你入王府前可学的东西太少了。”沈韦氏摇摇头道:“我今儿叫你来,是要问问你,我和你老子爹的意思一样,让扈大家的单独教引你,把那些个王妃、以及如何管理王府的琐细,趁早教给你,省得你入了府手忙脚乱的,被别人挑出错处。”
“这......”秾辉有些为难地道:“芩妹妹和珠妹妹刚进学不久,她们正学的好着呢,骤然停下,叫秾辉愧对妹妹们。”
“芩丫头如今可是被方姨娘盯的紧,就说药膳,她学了多少,如今送到我这里来的,哪一样不是她做的。”沈韦氏语气不明地道。
秾辉思忖,她属意的是南循王世子刘岚,想来每日辛苦学习做事讨人欢喜根本不是她的本意,是方姨娘押着她学的。
“芩妹妹能干,秾辉省心不少。”
“姑娘。婢子多句嘴。”繁霞道:“老太太是怕日后委屈了姑娘,不想让旁人风头压过你去。”
秾辉早知道她祖母是这个意思,口中道:“老祖宗放心。”
想来她和秾芩的心日后也不会在南循王身上,明年入府,二人只要恪守礼仪教化即可,争宠吃醋的事情,大概不会发生。
说了会儿话,沈叔伦从外面回来,一进大门就叫小厮传夫人出来迎客。
符氏惊喜道:“定是我兄长来了。”奔出门一看,正是符川。
“我先到老太太那边去问个安。”他道。
沈叔伦和符氏引着他过去,正好和秾辉碰上,寒暄落座,符川道:“大小姐好事将近,我这个做舅舅的要赶紧把嫁妆添起来喽。”
秾辉脸上涌起一阵淡淡的红云,朝他行了个欠身礼道:“多谢舅舅惦记。”
沈韦氏怕她不自在,使了个眼色给繁霞,“你带姑娘去清点下嫁妆,看看少什么,叫她舅舅补上。”
繁霞会意,拉着秾辉就往里屋走:“姑娘去看看罢,老太太忙活几天了。”
这厢热闹着,方姨娘窝在房里给秾芩准备入府的各色衣物、用具,闫氏不请自来,进门瞅见黑红底箱子里华光闪闪的,眼睛睁的如灯盏一样。
方姨娘也不拿眼瞧她,只自顾理着,时不时想起什么,叫丫鬟翻箱倒柜去找东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