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和他说,我杀了你爸,你哥为了报仇,我也把他害死了,是这么说吗?
我倒是早晚要死的。
云海呢?云峰已经没有了,云海这辈子也要毁到我手里吗?
杜云海已经是一名二年级的大学生了,按照自己的兴趣爱好读了医预科。
南开大学不好考,不过好在他复习的不错,两个哥哥给他留了不少钱,他除了学习什么都不用管。
前年知道他想考医预科,周澜曾经暗地里委托陆白尘以银行的名义向学校做过捐款,当然款子全部是周澜出的,学校收了捐款,自然也会适度照顾一些学生的入学。
冬天宿舍太冷,他就总趁着周末回家看看,这周二家里人来了电话,说是关外来人了,要见他呢。
他回到比利时租界的家里,先跟姨娘问了好,就去客房见了关外来的客人。那客人他以前没见过,年纪和他相仿,发碴短短的,冷不丁见到就感觉挺黑的,他先做了自我介绍,那人沉默寡言的只是盯着他的眼睛,听完他自我介绍了,那人灿然一笑,牙齿整齐皓白,才有了点年轻人的开朗活气。
向前跨出一步,爽朗的一伸手,他说:“你好,我叫贺驷。”
杜云海把贺驷引到客厅,平时家里不怎么来客人,客厅很少用到,淑梅又是个勤快的,那客厅就一丝不乱到了严苛的程度,连带着二人拘谨起来。
云海毕竟是个傻学生,进了客厅自己一坐,才想起来谦让客人,忙抬手唤着贺先生您自便别客气。
客厅外是个露天大阳台,光线特别好,杜云海这才看清了这位贺先生,黑是黑了点,但挺高挺结实的,五官立体分明,算得上英俊,如果再白点,再爱笑点,放在大学里,他们系那个体育委员也能比下去了。
“叫我贺驷就行,还没人叫过我先生。”贺驷坐下了,环视四周,没有一点周澜的痕迹。他直来直去就把要带哑叔和杜云海去关外的来意说明了。
“那你是说日本人跟我慕安哥哥是合作的关系,还是敌对?我们为什么要悄悄的进关?”
“这个说来话长,”贺驷很谨慎,其实他也不太清楚周澜为什么冒着危险非要把家里两个男丁都弄到关内,而且来之前,给了贺驷一封亲笔手书,让他直奔家门。
周澜都不肯先给关内挂个电话。
贺驷估计着,周澜应该是在怀疑自己的电话被监听了。
杜云海说报纸上说周澜与日本人勾结的事,不过他不信,他慕安哥哥不是那种糊涂人,再说他亲哥和慕安哥哥在一起呢,不可能看着他犯傻。
“钱总是赚不完的,再说我家现在也不缺钱。”杜云海欢快的说着,他是自信满满的,“反正我是不信报纸上说的那些,我慕安哥哥是孝子,亲娘还在天津卫呢,他才不会给那关外的日本人卖命,你说是不是?”
杜云海人大了,可缺乏历练,理解问题也单纯,他这么理直气壮的一问,贺驷就下意识的轻轻点了点头。
“你说的也是,不过事情很复杂,我一时半会解释不清,还是到了关外让团长亲自和你们说吧。”
杜云海一拍手,可不就是嘛,当面问问慕安哥哥就明白了,他马上跑到角落里去给学校挂电话,跟教授请假,说是家里有人生了疾病,得照顾几天。
贺驷没正式上过学,流浪的那些年里,私塾窗户外边蹲过,认识一些字,后来到了奉天,他有钱了,真还特意去学过,才把字认全了。他不是不要好的,他是真没那个条件。
他不知道电话里教授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想来可能是比私塾先生更厉害的生物,心里就暗暗的仰慕了一番,顺带着连杜云海都羡慕了一番。
这就是杜云峰的弟弟。
他正出神的想着,也没留意到身旁来了人。
淑梅倒了两杯茶水端了过来。其实这些活本不必她来做的,她在家里的地位只比老太太差点,她只要把老太太哄开心,伺候舒服了,没人让她做下人的事情。
她是太想听听这关外来人说的话了,她不知道她家少爷到底怎么样了,男人的事她不懂,但是偶尔听到下人议论,说周澜当汉j,i,an的事,汉j,i,an不汉j,i,an的她也不懂,也不在乎,她只是怕她家少爷出事。
贺驷等着那边电话,就往后靠了靠,正好碰在端来的茶杯上,茶水ji-an到袖子,贺驷就一躲。
俯仰之间,淑梅连声说对不起,就抽出手绢为他扫衣服,贺驷知道都是周澜家里人,也就没什么脾气,推脱一番让对方不要介意。
杜云海匆匆挂了电话,就回到沙发边,也没管贺驷,就安慰着淑梅一人:“小嫂子,没事,都是慕安哥哥的下属,不是外人。”
淑梅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将茶杯又续满了,才低着头走开了。
“她是?”贺驷自觉失礼,但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云峰的?”
“啊?”杜云海笑他误会了,简直闹了个乌龙,“不是我哥家的,是我慕安哥哥房里的,好几年了,没正式进门,但是就那么回事嘛,早晚的,我一直叫她小嫂子。”
当晚离开天津前,杜云海又去了一趟英租界的房子,因为急着出发,就带着哑叔和贺驷一起去了,反正火车站也在英租界的。
正值冬季,那房子杜云海也是很久没来了,夏天时他经常带同学来家里游泳聚会,冬天倒是难得来一次,不过那房子里的佣人还在的,依然有人气,维持着该有的样子,即使刚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