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海挺欣赏贺驷的,沉默寡言,办事靠谱,像哥哥和慕安哥哥的影子,不显山露水,却很安全。
他住在奉天那段日子,周澜告诉他回津后一些要做的事情,因为好多事情是随想随说,他虽然记在心里,却落下一了些细节。
比如,周澜随后补充说过,房契这个东西不要急给贺驷,等夏天到了,比利时租界那边的房子排水再修葺一遍,修好了再给贺驷即可。
记下好多重要的事情,杜云海自以为是的忽略了那些“不重要”的部分——“房契这个东西不要急给贺驷。”
或许他当时听到了,不过理解起来,就是那房子修葺一遍就更好了,到时候给贺驷更好看些。
周澜不方便把话说明白,杜云海就马马虎虎地执行了这个命令。
“给我房子?”贺驷眯起眼睛。
房子不比钱,能到处带着走,天津给他一处房产,周澜是什么意思?
“啊哈,”杜云海人大心大,解释说,“那是比利时租界的房子,以前买来给我们住的,比现在住的小点,现在这个英租界的原来是我哥和慕安哥哥的,用来住也用来做生意,不过他们现在不在天津了,就让我们搬过来了,慕安哥哥说,比利时租界那套送给你,你要是不喜欢可以卖了,再买其他房产,当然再买的话最好买英租界的,离我们近点。我们不回那边住了,这边的房子三层,非常大,以后我哥和慕安哥哥回来也住这套。”
贺驷后背发凉,他反问:“团长和杜副官回来住?”
“是啊,”杜云海心无杂念的笑了,“慕安哥哥说,很快,等办完一些事情他就和我哥回来,要不了多久,他有办法。”
阳光充足,暖气够旺的大书房内,贺驷打了个冷战,他敷衍了杜云海几句,就急匆匆的出了周家大宅。
直奔电报局,他给关内拍了电报。
斟酌再三,他发报给李国胜——家里一切安好?可有什么人出现?
傍晚下班前,他抽光了一包烟,烟盒都捏碎了,得到对方回复,很简单,安好勿念,无人无事。
他思索了一番,觉得李国胜没必要撒谎,要真是杜云峰回了奉天,自投罗网,或者飞檐走壁的靠近保安团,这么大的事,李国胜不会不和他说。
那就是杜云峰没回奉天?
他再一次发出电报,这次是请示周澜,想回家,准否。
这次电报回得更快,是个询问句——津有变故?
贺驷如实回答,诸事顺利。
再后来,周澜的回电就是简单多了,三个月内不许回关外,命令。
后面补充这两个字,是硬的。
既然是命令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过贺驷心中的问号,已经非常大了。他要执行命令,又不甘心捻灭这个问号。
看着房契,他盯着周澜签名上那个鲜红的手印,非常确定知道,周澜在关外要有动作,恐怕还是非常危险的。
心急如焚的守着这一大家子,他想是不是周澜的计划里,会有人打这家人的主意,才把他放在这里镇宅呢?
镇宅没什么,他肯定会拼尽性命。
第70章 钗
小宝在长出嫩黄草芽的草地上奔跑,刚给他买了个小狗崽子,弥补虎妞俏妞不在身边的缺憾。
他咯咯地笑,眉眼弯弯,额头汗津津的,让贺驷想起小狗崽子的样子,虎头虎脑,四蹄不稳,跑得东倒西撞。
“小宝,过来喝甜汤嘞。”淑梅在太阳下甜甜的呼唤,仿若称职的母亲。小宝哈地一声,松开躺倒亮肚皮的小灰狗,转而张开双臂朝淑梅奔去。
迎上去几步,淑梅一蹲,接住了小宝,亲昵的掐掐脸蛋,扭身拉着他走了过来。
“贺班长,要喝一碗吗?”淑梅远远的问他,出于礼貌谦让道。
“不了,你们喝。”贺驷收回双腿,危襟正坐,“我不渴。”
淑梅礼貌一笑,便不再谦让,扭头走了。
贺驷记得,周澜还曾问过他是否钟意淑梅,大有他点头,便把人给他的意思。
他的目光跟着淑梅的背影,心里好笑,笑得又有些苦,神游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的目光被一个闪亮的物件吸引。
银亮的,摇晃的,乌黑发簪里,横c-h-a着一枚银镶玉的如意。
看起来那么舒服,那么顺眼,贺驷的第一反应。
紧接着,他忽然意识到,这个看起来“舒服”“顺眼”,好像因为这物件有多么好看,而是因为很眼熟。
不是第一次见这个东西。
肯定不是第一次见,他迅速在脑海里搜索起来,在哪里见过,是的,肯定在哪里见过,还是挺重要的场合。
淑梅马上踏进房门的时候,只听贺驷大吼:“站住。”
她被吓懵了,这一声跟喊士兵似的,中气十足,不容违抗,她害怕地扭身,问他:“怎……怎么了?贺班长。”
对方已经三步并做两步的跑到他身边,伸手要碰她,又忽然垂下手,但是话语急切的问:“你头上的如意是哪来的?”
“是我的啊”淑梅垂头颔首低声说。
“你在哪买的?”
“这个……”淑梅脸上有点红,“贺班长问这个做什么?”
这个银如意是三姨娘送给淑梅的,那是几年前淑梅和周澜“同房”之后,三姨娘郑重送给她的,姨娘说,银的,不值钱,但是却是她带了一辈子的饰品,给她,就是传家宝了,希望她以后传给周家的后人。
所以这个如意,是长辈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