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一笙道:“刚做了造血干细胞的移植手术,排异反应也很小,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三厌:“恭喜了。”
车子拐过两条弯道,终于见到了疗养院的白色围墙,上面爬满了蔷薇藤蔓,正值花期,艳红的花朵点缀在绿叶与白墙之上,格外明艳。
门口是绿色的缠枝铁门,旁边一个白色小亭子,坐着一个胖乎乎的圆脸金发老人,见到三厌,笑呵呵的用英语打招呼。
三厌回了一句,登记之后,开车进入院子里。
说是疗养院,但修建得更像是封闭的小村落,里面全是单独的两层小楼,蘑菇似的散布在绿树与花簇里,中间是一个巴洛克风格的小教堂,有三两结伴的人来往穿行,沿着花园小路往随性走动。
三厌将车停在露天停车场里,然后带着田一笙,往疗养院的最深处走。
中途还穿过了一片白色温室和梳理得格外整齐的菜地。
路程颇远,三厌便沿途给田一笙介绍这些建筑的作用,还有她们在疗养院里的日常——治疗,种菜,以及在森林里跑步。
“这里的医生都相信自然能带给人力量,放空人的思绪,开阔内心,解放灵魂。”三厌不徐不疾的开口,“我其实很赞同,人与自然的关系,从古自今都很微妙,你以前学设计,应该也知道,很多艺术家的灵感,都源自于大自然,所以这里的医生们也相信,自然能给予抑郁症患者们,击败内心黑暗的力量。”
又穿过一片矮苹果林,终于看见那角落里的红顶的小房子。
三厌停下脚步:“蔓子就住里面,你进去找她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田一笙道:“谢谢你带我进来。”
三厌眸光陈恳:“应该是我谢谢你,谢谢你能选择来这里。蔓子她真的,很需要你。”
田一笙摇头:“我爱她,我也需要她。”
三厌敛眸,忽然道:“其实你跟我们不是一类人,我不是指家世,单指性格和灵魂,我跟蔓子都属于人格偏激而又疯狂的那一类人,但你是正常人。所以,蔓子的需要跟你的需要,其实是两回事,我希望你能明白,你对于蔓子的意义,等同于光明。”
田一笙眼眶s-hi润:“我现在明白了。”
“嗯。”三厌微笑,“快进去吧,她很想你。”
“雁子。”田一笙叫住她,“你的前妻对于你来说,也有那么重要的意义吗?”
三厌眸光微沉,勾唇笑了笑:“她已经死了,什么意义,都不重要了……”
说完,她转过身,径直离开。
她仍旧是一身宽松的麻衣阔裤,夜风轻轻吹过,衣料哗哗翩飞,勾出她瘦削的高挑身形,她独自穿过果园,已经暗淡的夕阳光芒浅淡落下,照得她背影寂寥。
有那么一瞬间,田一笙也萌生出了一种给她找一个伴侣的冲动,如同莫羽辰之前所做的事情一样。
人,不能一直这样孤独存世。
目送三厌走远,田一笙脚步轻轻的推开了虚掩的房屋门。
入目的是一个干净的客厅,只有一张滕桌和两把小椅子,边上是简单的水泥台阶,沿着台阶往上,便是二楼的卧室。
陆蔓子,就蜷缩在单人床里,背对着田一笙,正在熟睡。
她身上搭着薄被,蒙得她身形更是消瘦,后背弓起,伶仃的后肋骨清晰可见。
田一笙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静静在床边坐下,垂眸看着陆蔓子苍白的侧脸。
头发很短,没有遮挡,脸上也没有半点粉底妆容,憔悴的肌肤,拉松的眼角以及浓重的乌青,尽数历历。
田一笙用力的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陆蔓子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病得如此厉害。
她承受的痛,别人转述不出十分之一,田一笙亲眼看见的,更只是皮毛而已。
那些内心的痛,灵魂的伤,有多重,有多浓,只有经历的人,自己才清楚。
田一笙竭力忍耐,却还是发出了轻轻的啜泣声。
陆蔓子登时动了动身体,翻身,睁开了眼睑。
田一笙吸吸鼻子,忍住眼泪,露出笑容:“阿蔓……”
陆蔓子却就那么睁着眼皮,平静无声的看着她,像是一潭没有生机的水。
田一笙还是没忍住滚滚泪水,颤抖着手指,去触碰陆蔓子的脸。
可陆蔓子却往后一躲,然后坐起身来,往后靠在墙壁上,盯着田一笙,慢慢露出苍白的笑容。
她说:“你来啦?”
田一笙微怔,陆蔓子这个状况,很不对。
“今天戴丽雅医生给我换了一种药,特别苦,但我还是很配合的吃了。”她一眨不眨的絮叨说起来,“下午雁子叫我出去摘蓝莓,我本来不想动的,但我也去了。因为我不能一直发呆,那样对我的病情不好……甜甜,我是不是很乖?”
田一笙明白了,陆蔓子以为,她是幻觉。
她的j-i,ng神病性抑郁,会有妄想和幻觉的症状。
“阿蔓,我是真的来了……”田一笙想抓陆蔓子的手,还是被躲开了。
“你别碰我好不好?”她蜷起双腿,缩着身体,可怜而憔悴,“你一碰我,幻觉就不真实了……”
“阿蔓!”田一笙猛然失控,扑过去用力将陆蔓子抱住,“我不是幻觉,我是真的,我来陪你了。”
那体温如此真实,犹如滚烫的烙铁,灼烧得陆蔓子浑身剧烈一颤,手指大力掐住了田一笙的腰。
田一笙握住她瘦削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