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边骂边赶,跑出十几里路,小毛驴和老马不堪劳累,在路上赖住不走。赵立跳下驴背继续跑,李度香比不上他是习武之人,才追了几步体力已然不支。赵立跑到河边,正遇一辆渡船招客,想也没想就跳上去,李度香追到岸边,船已荡出很远。他双臂齐舞高声呼唤,赵立只是回头咬牙切齿瞪他,心里翻江倒海,说不清是爱是恨。
不一会儿,李度香的声音已听不清了,赵立发现他停止挥臂,做了一连串奇怪的动作。他先做了个开门的姿势,指指自己右眼角,用举起手向自己做了个投掷的动作。赵立心怀怨愤,无心探究其中含义,怕自己再看下去又要心软,索性扭头闭眼,躲进渡河的人群里。
第二天,隐蔽在山里的强盗们准备离开信阳,迁徙到偏远安全的地区,孔亮口中叼着麻绳捆扎行李。
「小子,能保住命就该谢天谢地了,你能清醒过来很好,就当倒了回大霉。等咱们找到落脚地,我踏踏实实给你找个媳妇,你负责打劫,你老婆就负责生娃,保证你脱胎换骨,小日子芝麻开花节节高。」
赵立听得心不在焉,一直蹲地上发闷,他还控制不住思念李度香,每想一次就抽自己一耳光,然后告诉人们他在打蚊子。
宝儿推着一只半人高的箱子进来:「小亮,来帮我开箱子,我找东西呢!」
孔亮一跃而上接下箱子,一迭声埋怨:「我的好姑n_ain_ai,谁让你搬这么沉的东西,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得了。」
宝儿绯红脸啐道:「才不到两个月就看得出胎气了?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心疼人家了?没良心的就想着你们孔家的香火,假惺惺!快把钥匙给我拿出来,我还有要紧东西装这里边呢。」
孔亮搔搔脑袋:「钥匙不在我这儿啊,你不是给别人了吧?」顺口问正在出神的赵立:「阿立,你看见你嫂子的箱子钥匙没?阿立、阿立!」
赵立一怔,喃喃重复:「钥匙、钥匙———」
突然他双目圆睁,一伸腿站起来,大梦初醒地叫道:「钥匙!钥匙!」
李度香河边那个动作不正是在提醒他,那把能打开月老情锁的钥匙就在他手中。
孔亮还没摸清状况,赵立已飞也似地冲出去。
「妈的!狐狸j-i,ng的mí_hún咒还没解啊?这短命小鬼干脆早点死在外面算了!」
赵立兴冲冲跑回信阳城,人说好事多磨,良缘难求,他现在就是这般感受。几天来的大喜大悲令他心情极度亢奋,他已经决定了,一见到那欠揍的大少爷,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塞进布袋里抢走,不管他怎么骂、怎么喊都要紧紧抱住他,永远不放手。
可是,火焰般的热情被出信阳门前密密麻麻的通缉令浇灭了。通缉令上画的全是赵立的头像
「赵立,年二十,系收押在案之鬼风山江洋大盗,昨日畏罪潜逃,如有将其归案者,赏银一万两。」
江洋大盗!?白纸黑字由不得赵立不信,他天旋地转,脑中一片空白。又是一场骗局,骗子每次都轻易得手,学不乖的人活该倒霉。
他是被孔亮及时揪出人群,塞进货车里推走的。
「看吧看吧!早告诉你狐狸j-i,ng的话信不得,吃了这么多亏还不醒,有你这种兄弟也算老子前世冤孽。」
赵立蜷缩身子任孔亮喋喋不休地数落,内心的冲击令他筋疲力尽,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立,你知道这颗痣的来历吗?我娘说那是月老给的一把锁,只有我命中注定的人才能打开,我一直等那个人出现,现在终于发现,那个人就是你。
那人的娇笑还在耳畔回荡,赵立终于撑不住,捂住嘴唇痛快淋漓地哭出声来。
第十八章 三年之后
世事瞬息万变,昨天还山盟海誓的情侣,一夜之间就能分道扬镳。李度香自从与赵立分别,一直伤心惆怅,可是经过几场风波,他也渐渐摆脱幼稚,学着成熟自立,不再如过去的懵懂任性。
正好十香斋垮掉了,他向夏智远借钱盘过这家酒楼,自己学着经营。和原来不同,这家新店专做各类包子,因为皮薄馅大,滋味鲜美,口碑非常好。李度香不管刮风下雪都会坐在店门口,盼着那个偷包子的小乞丐有一天再回到这里。
可是小乞丐一直没来,城门上的通缉令被雨水反复冲刷,早就破裂脱落,信阳的桃花也已谢了三次。
李度香悲哀地想,小立是不是已经跟别的女人成亲了。
他不知道,在千里外的深山里,有人怀着同样的心事。三年苦心经营,赵立和孔亮在这里重新建立一片世外桃源。他们放弃了土匪的营生,在山坳里垦地种粮,饲养牲畜,生活得无忧无虑。孔亮早已是两个孩子的爹,而赵立却依然孤身独处。为了避免他打一辈子光棍,这一年孔亮下了最后通牒,年底之前一定给他说门亲事,如果赵立不答应,就跟他断绝兄弟情谊。
赵立不好意思再拒绝孔亮好意,勉强应承下来。但他决定再回一次信阳,了却心事。不是去见李度香,只要双脚沾一沾那里的泥土,确定自己的心不再悸动,他就立刻回来娶妻成婚。
赵立到达信阳那天,正是中元节,城内掌灯结彩,一派欣欣向荣,足见夏智远治理有方。赵立故地重游,封锁的记忆大开,一件件往事鲜活如昨,丝毫没有褪色。
走过一条街,抬头看见十香斋的烫金匾额,赵立心颤神摇,门口叫卖包子的吆喝声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