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冷酷至极的语调,让安自衡也愣了。他眯起眼上上下下地打量,好像要从白屹东脸上瞧出什么破绽。但白屹东的神情无懈可击——倨傲又自信,每个字都像是从心底蹦出来的。
许久后,安自衡慢慢舒出一口气,挤出笑容,对夏盛芳鞠了个躬:“对不起,白夫人,刚才的冲突是我故意设计的。看来,东子确实已经恢复了。您可以领他回去了。”
夏盛芳喜悦地来拉白屹东的手,被白屹东不着痕迹地闪过去。他亲昵地反搂住母亲的肩,朝如许使了个颜色:“妈,我惦记小南了。要不,我们先一块儿回去看他?”
夏盛芳撇撇嘴:“得了吧,我和这小子八字不合。我算看出来了,我这亲妈在你心里头,是排最后了。你先回家养着也成,明后天再过来吧。”
“好咧,谢谢妈!”白屹东笑得无比爽朗。如许在后面跟着,听他不住地说笑话,逗得老太太前仰后合。真像一对从无间隙的母子。
车子载着三大盒药品,沿着山路缓慢前进。在某条路口,白屹东突然停车,让司机取出后备箱里的药,全部扔进垃圾桶里。
如许看他深思的表情,忍不住轻声问:“你觉得那些药有问题吗?”
“有可能。好像从我开始治疗起,就总觉得累。晚上还常做些乱七八糟的梦。我得让家庭医生好好查一下,别埋下什么病根。”
“不至于吧。”如许皱眉:“毕竟安医生是白家请来的,你和爸的关系再坏,他也不可能故意害你吧。”
“那可不一定。”白屹东的眼神露出一丝阴戾,继而笑了笑:“算了。反正回到我们的家后,就安全了。其他事儿,以后再说。”
“嗯。”如许点点头。
过了会儿,白屹东又抬起眼,像是不经意得问道:“如许,那你觉得我会杀人吗?毕竟,我没有多少婚后的记忆,周记这种事……也可以作假。”
“不会。”如许毫不犹豫地说。
“为什么?”白屹东挑眉。
“因为……”如许微微一笑:“因为你又懒又傲。”
白屹东愣了下,忍不住低笑出声:“对,我就是又懒……又傲。”
他的手无声地伸过去,与如许紧紧相扣。沉浸在无边的满足里,白屹东闭上了眼。
而司机始终安静地开着车,不发一言……
“先生?太太?”司机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如许一惊,睁开眼,不好意思地推了□边的白屹东。他倒真睡熟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嗯,到了?”
“我看安自衡是给你下了安眠药吧。”如许哭笑不得,抬脚就要走。白屹东在车里眨眨眼,伸出一只手臂:“如许,我是病人,扶着点。”
如许笑着“切”了声,乖乖地扶着他的腰,一路走到了客厅。白屹东故意走得歪歪扭扭的,一会儿嘴唇擦到她脖颈,一会儿手肘碰到胸口,揩油揩得不亦乐乎。
当他正笑闹着去咬如许的耳垂时,突然门外响起一阵踢踢啪啪的脚步声,然后听到连管家无奈的叫声:“少爷,少爷跑慢点,当心摔了!”
“爸爸!爸爸!!”白宇南哭着向白屹东扑去。白屹东一愣,下意识向旁边闪了下。小家伙一个立足不稳,差点一头撞桌子上。还好,白屹东及时反应过来,长臂一捞,揪着小家伙的领子,把他倒转了个圈。
白宇南被勒得直咳嗽,眼泪汪汪地看着爸爸。白屹东则冲如许惊讶地挑了下眉:“这是……我儿子?长这么大了?”
也难怪他惊讶。在记忆里,这小子还是沈阡肚子里的一个鼓包。他曾好奇地摸过,那时孩子还不会动,用仪器照出来也是面目模糊的一团。
不过,看着还挺像自个儿小时候的。确实是亲生的。
白宇南被他复杂的眼神搞糊涂了,小心翼翼地向如许的方向挪了挪,拉了下她的手:“妈妈,爸爸是不是吐傻了?为什么总不说话?”
“没有,爸爸是累了。小南乖,等会儿爸爸睡醒,就会找你玩的。”如许笑着摸摸他的头。
“是吗?”白宇南半信半疑地瞟着白屹东,忽然伸出两只手指:“!”
“史东!”白屹东下意识地伸出拳头。
“啊,是爸爸!是爸爸!”白宇南欢天喜地地跳起来,在他手臂上狠狠亲了口:“爸爸你好好休息,我等会儿来看你!”
白屹东莫名其妙地看他蹦跳着离开,过会儿后,才疑惑地问如许:“他是什么意思?”
如许捂着嘴,笑得说话都断断续续的:“小南是说——这么难听的英语,也只有你能说得出来。”
什么?!白屹东一头黑线:这臭小子……绝不是亲生的,绝对不是!
晚上,如许下厨,三个人吃了一顿“团圆饭”。白宇南小大人似的,一个劲地给白屹东夹菜,还很深沉地说:“爸爸,你一定要好好补补。不能再生病了。”
白屹东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病了就病了,正好我这爸爸没文化,给你换一洋爸爸。”
他说者本无意,但白宇南一听就急了,把碗一推,嘴里含着饭就嚷上了:“不要,我不要tim当爸爸!我就要你!爸爸,我就要你!”他一边说,一边眼泪就流了下来,拽着白屹东的胳膊,特别可怜。
白屹东被他喷了一脸饭,正洁癖发作得难受。但一看小家伙哭哭噎噎的,心里莫名又开始疼。
他无奈地一边给儿子顺气,一边低声哄:“唉,怎么连个玩笑都开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