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却是悬挂在城门顶上的一颗人头。
宴菲就像一个木偶般一动不动地立在瓢泼大雨之中,定定地望着城门的方向,从清晨一直站到漆黑的暮色一点点席卷大地。
“宴菲,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一道声音忽然传到耳边,宴菲缓缓侧眸,看见一位中年男子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她的身旁。
宴菲怔了一会儿,很快就想起了他。“是你。”
他是她和哥哥在周游列国时遇到的一位奇人,名叫霍渭,精通许多生僻诡谲的异术。他曾说她很有资质,要她拜他为师,他会将自己一身的异术全部传授给她,却被哥哥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了。
想起宴楼,宴菲原本已经麻木的心又是一阵阵锥心刺骨的疼痛,她神色木然地望着城门:“他真的是我哥哥?真的是他?”
霍渭叹了口气,微微颔首道:“我可以提取你哥哥生前的意识,让你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想知道吗?”
宴菲从城门处收回目光,一字一顿地道:“是的,我想知道。”她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一定要让害死哥哥的人通通去给他陪葬!
霍渭将宴菲带往自己的住所后,便在屋中摆了一个邪门的阵法。
姑且先不论这个阵法有多邪门,但确实有效,青汐在宴菲的意识中,清楚地看到宴楼临死前的两段记忆。
那日宴楼外出采买完东西,在僻静幽深的路上走了一小段后忽地停住,目色扫了一眼远处惊起的飞鸟后,道:“不管你们是谁,都出来吧。”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参天大树后走出来一位衣着华丽,面容冷清的中年贵妇。
“母后。”宴楼的神色亦十分淡然,不怒不喜,不悲不怨,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她,似乎在等待她说明来意。
皇后并未立即开口,目色冷清地注视他半晌后,才开口道:“母后来此,是有一事需你帮衬一下。”
在宴楼的记忆里,不算这次,母后只亲自召见过他一次,那一次是让他放弃王位。这次她竟不远千里而来,有事相求已是必然,只是不知道这次要他放弃什么。想到这里,宴楼又自嘲一笑,他还有什么可以放弃的呢。
皇后的目光越过他,停驻在远处层峦起伏的山脉上,语气平静地道:“北贤国派兵攻打我南燕国,我南燕国大败,北贤国的皇帝要你哥哥的人头,才肯放过我南燕皇室一脉,”顿了顿,又重新看向他道,“这次,你代替你哥哥去,如何?”
宴楼的双眸在她冰冷精致的妆容上停顿了良久后,才兀自笑了一声:“原来母后这次来,是要我放弃自己的命。”
皇后站在那里,久久不语。
“放弃王位并不难,但是放弃自己的命……”宴楼看向她,字字冰冷道,“母后觉得这是一件很容易之事么?”
“当年本宫要你放弃王位,你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带走冷宫中的那个扫把星,我如了你的愿。”皇后在手中捻动着一串翡翠佛珠,眼梢微扬着睨向他,“时隔一两载,不知她的性命在你眼中,是否依然重要?”
宴楼沉默半晌后,唇角扯出一抹笑来,眼中却看不出任何情绪:“母后还是如此善于拿捏人的软肋。”顿了顿,又道,“上次我答应了你,这次我依然会答应你。”
皇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转身欲离开,身后传来宴楼的声音:“母后,既然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可否遂了我的心愿,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皇后脚下的步子顿了顿,却没有回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你?”她的唇角勾起一丝冷然的笑,“你可知道本宫生你时,差一点就没命了?棋子对于本宫而言,一个足够,两个便是多余了。”顿了顿又道,“何况是一颗不受控制的棋子呢,这一点上,你哥哥比你好太多了。”
……
青汐看多了朝堂后宫的尔虞我诈,但是自私阴毒到如此境界的母亲却是第一次见,真有些大开眼界。她转过头,刚想和华遥说两句,眼前的场景就像被浓墨渐渐浸透一般,一点一点地消失,紧接着眼前出现宴楼离开宴菲前那一夜,与友人在朦胧月色下对饮的画面。
友人为他斟了一杯酒,叹了口气道:“你真的要去?”
他一口饮尽后,点了点头道:“嗯。”
友人不死心地继续劝说道:“他们就算现在还有些势力对付你,你最多就是带着宴菲亡命天涯罢了,何苦一定要去送死?”
宴楼脸上露出一丝笑道:“你太小看我母后了,她做事一向谨小慎微且手段毒辣,她既然诚心要算计我,自然不会漏掉一丝一环。她早就给宴菲下了毒,我若死了,她便不会和一个小丫头过不去,解药自然会送到你府上来。”顿了顿又道,“宴菲十分自幼聪明,届时你只需将解药掺在她的膳食中即可,否则她一定会起疑心。”
友人久久无言,半晌才道:“她不过你同父异母的一个妹妹罢了,你为何对她如此照顾,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依我看,不如……”
宴楼目光透过微阖的窗户望向那轮满月:“帝王家历来无亲情可言,我的母后自我幼时便对我弃如敝履,唯独召见过我两次,一次是要我的权,一次是要我的命。我虽生在帝王家,但一生命途凄然,唯一给我的温暖的只有菲儿。也许在你们看来,是她一直在依赖我,只有我自己清楚,我对她的依赖其实更甚。”
他的声音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