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来似得。
坐在一旁的王氏闻言忍不住回首看了一眼丈夫,表面上面色如常,可心下却一阵阵犯嘀咕。当着新婿的面说这些话,可不应该,毕竟新婿只能算的上半个自家人。尤其这位还是鲜卑,那么半个自家人都不是了。这个侄女嫁出去,家里人谁不说,谁也不提,可是心里头清楚,六娘差不多是被杨家放弃,是好是歹都靠她自己的造化,可话当着别人的面也不该这么说。
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清漪低垂着眉眼,动也不动。甚至脸上半丝触动都没有,慕容定只管接人,杨芜那些话,尤其是底下的深意,从左耳进从右耳出,半丝都留不下痕迹。慕容定自幼和韩氏寄居在慕容谐家里的时候,贺楼氏嫉恨母子俩,当着慕容谐面不说什么,但是私底下对母子两人话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似乎母子两人完全靠她的嫁妆过日子似得,杨芜这点文绉绉的功底,慕容定完全不放在心里。
慕容定等杨芜一通又臭又长的话说完,伸手搀扶起清漪,她浑身上下都是珠宝首饰,动一动环佩叮当,必须有人搀扶。
王氏见到慕容定伸手扶清漪,眸光动了动,而后,心里又是一声叹息。
清漪被慕容定搀扶着走下堂屋,她微微侧过头去,背后的堂屋灯火辉煌。她在这里住了不过短短半个月,可是多少还是有那么点亲人的感觉。
慕容定察觉到清漪回头看,攥紧了她的手,“走吧。”
傧相们已经在门外等着了,这些少年郎们,满脸笑容,个个拍手作节,大呼出声,“新妇子催出来,新妇子催出来!”
这声音震耳欲聋,清漪出门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看见面前的阵仗,吓了一跳。眼前这些傧相们个个豪服锦衣,骑高头大马。年轻的傧相身后却是而是来个身着官服的官吏。官吏左右是手持羽扇等物的年轻侍从,这长长的队伍,在夜色里都看不到尽头。
她一出门,分列两旁的鼓乐手,顿时吹奏喜乐。
洛阳里的婚礼都极其奢侈,但凡有些脸面的人家,在昏礼上必定会一掷千金,尽其奢靡之最。这和先秦时候的昏礼等同丧礼完全不同了。婚礼不仅半点肃穆也没,反而锣鼓冲天喜庆洋洋。
马上的傧相们知道慕容定这回娶的是个大美人,个个在马上伸长了脖子去看,恨不得一觑这位新妇的美貌,可惜这位新妇手里拿着一把团扇,严严实实把脸遮住,只是露出丰美的发鬓。
清漪头上步摇在灯光中金光闪闪,她步履端方,宽大的袍袖落下,服帖的垂在身侧。儿郎们看见的就是新妇那精致的高髻还有首饰,不过看不到反而更加引起了他们的兴趣,比直接看到脸还要兴奋。个个在马上伸长了脖子,和有人在后头倒提着脖子似得。
狼崽子们的目光一溜儿扫到清漪身上,慕容定半笑不笑的回看过去,那目光和他们一相撞上,顿时天雷地火一顿乱炸,火星四溅。
慕容弘和慕容烈最先不好意思转过头去,他们见过新妇的貌美,看过之后就难忘了。再次见到,总忍不住多见几眼。
但是剩下来的那些年轻儿郎们可没那么容易打发了,他们热情期盼的目光盯在清漪身上,生生让人坐在车内,都热出一身汗来。这些男人的目光和探照灯似得,她就算想要忽略都不行,坐在那里,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慕容定瞧着人已经上车,他令车辆立刻往前行,然后翻身上马,走在队伍最前面。
慕容定性情很不错,火光下眸子熠熠生辉。妖冶的让人移不开眼,这得意的小模样,看的人真是羡慕嫉妒恨。
慕容弘踢了踢马腹,行到他后头,“待会小心障路的那些小子。”
迎妇的路上常常会有些魑魅魍魉,有些只是想要讨个好彩头的无聊纨绔,有些横在路上想要些钱财,还有些就是冲着新妇来的,想要把新妇抢回去做娘子。最后面这种人不少,毕竟鲜卑人抢婚本来就是习俗,什么婚约都比不过两个男人最原始的争斗,用拳头用力量去抢,只有弱者和强者的区别。
慕容定眸光冷了冷,“要钱要彩头都好说,对我的人打主意,我送他下黄泉去找他祖宗聊聊。”
杀气扑面而来。
慕容弘愣了愣,而后蹙起眉头,“好好的大好日子,别喊打喊杀,你也不怕吓着她。汉家娘子和我们鲜卑人不一样,吓着她了,看你怎么办!”
慕容定脸上顿时有些迟疑,不过很快,迟疑退去,“她可不是一般的汉人,你没见过她打人的模样,亲手打,把一个比她高大强壮有力的男人给打的满头满脖子都是血。”慕容定说着,嘴角不自觉弯起来。
洛阳郊外,那几个意图对她不轨的士兵,有个就是脸上被她挠开了花,贺突拓那个死鬼更是脸上脖子上血糊糊一片。
真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不会只躲在一旁哭哭啼啼,也不会躺平了任由哪个男人来随意侮辱。
他坚信,哪怕她看到了肆意流淌的鲜血,看到了死人,也不会吓得连连尖叫。
一行人在大道上经过,这么一行看上去非富即贵,有些小孩子跑过来要钱,慕容定令人给了他们事先准备好的钱袋,钱袋里头钱不多,不过够这些小孩子欢欢喜喜抱着钱袋走了。
一路上顺顺当当的,结果慕容定和众多傧相顿了顿,他们抬起头去,过了好会,前面响起了越来越多的马蹄声,慕容定转头向后高呼,“给我一把刀!”
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