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舍的老大。
赵勇过来了,看一眼对峙的双方,差不多已经明白怎么回事:
“怎么男的还和女的打起来了,谁先动的手?”
“是她们!”
赵勇虽然跟顾柔她们女兵一个什队,但其实他内心之中,还是挺鄙视花卒这身份。加上为了合群,他自然先拉拢和他们一起住一个营房的男兵,就过来劝女兵们:“怎么能先动手呢?”
陈翘儿不管不顾,挣脱了屈贞娘,就要来打那个男兵。那男兵也是在同伴的拉扯下,要冲过来揍陈翘儿。赵勇过来拉架。
但是,他拉的却是偏架,他的大手把陈翘儿的一只手给捏住。
赵勇说:“先动手就不对了。”
他兵营摸爬滚打混过三年,已经是练家子,陈翘儿顿时面色痛苦。
顾柔上去,也劝:“别动手,有话好好说。”轻轻拿捏住赵勇的手。
这会儿轮到赵勇痛苦了,他惊异地看着顾柔,不敢相信这个小姑子的纤细身体里会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他的手骨快崩了。
赵勇在男兵里很有地位,他不能失掉这份威信,他脸上强忍不敢表现出被顾柔捏疼,迅速松开手,和气地道:“大家都是一个营的兵,自家兄弟姐妹要心齐,内讧什么,都散了吧。”
“散个屁!”那最开始和陈翘儿冲突的男兵捂着脸嘶叫:“勇哥,老子不弄死她……”
屈贞娘突然回转身,用手指着他:“你再接着往下说,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不打废你我屈字倒着写。”
顾柔则盯着赵勇看。那种眼神,又冷峻,又阴沉,让赵勇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赵勇怒,呵斥:“好了!你一个男人跟娘们计较什么,全他吗给我散了!”
……
这么一闹,女兵们总算是争到一个澡棚位置,顾柔和屈贞娘见陈翘儿心情郁闷,让她先洗,陈翘儿爱干净,洗得特别漫长,结果等她从澡棚里出来,共用盛放热水的大缸已经见底。
陈翘儿先回去睡了,顾柔和贞娘只好洗冷水澡。
为了节省时间,顾柔和贞娘两个人挤在小澡棚里一起洗,贞娘一低头,看见顾柔胸口斑斑点点的痕迹:“小柔,你这……”
顾柔心慌又羞臊,背过身去:“没,没什么。”殊不知她背上也满是这般痕迹。
屈贞娘是过来人,她知道,也没多问,两人一同洗完回了营房。
哪晓得刚回来,就听见陈翘儿跟祝小鱼吵架。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臭啊?”陈翘儿崩溃地发作,“祝小鱼,你为什么不洗澡?”
祝小鱼有些手足无措,怔怔地退在离陈翘儿最远的角落猫着,小声道歉:“对不住,俺……俺吃东西时辰太久,去澡堂的时候没水了。”她说着抬起胳膊嗅了嗅:“味儿是有点熏人,俺明天晚上就洗。”
“明天!”陈翘儿难以忍受,像阿至罗似的咆哮,“你那是有点味吗,你简直就是一泡勾了芡的屎啊!”
“算了算了。”顾柔上去劝,陈翘儿却更激动:“你没听见她说甚么吗,她说明天晚上才会去洗?你要我在这个茅房似的屋里熬到明天,你能不能痛快点给我一刀啊?”
祝小鱼愣愣地盯着顾柔跟陈翘儿两个人拉扯,轻轻咬了咬嘴唇,她手里抱着一个小布包,里头装着没吃完的鱼干。
屈贞娘过来,给祝小鱼递了条帕子,方才她用自己的饮水弄湿了帕子:“擦擦吧,白天流了那么多汗,擦了睡晚上也舒坦些。”
“我当真受够了,”陈翘儿崩溃地摔枕头,在通铺上一遍遍摔,一遍遍砸,“我想回吴郡,现在,立马!”
祝小鱼突然说:“翘儿姐你不要走,俺当真不是故意的。”
陈翘儿马上瞪红了眼,冲着她,一字一顿地道:“臭味不会因为你是无心的,就减轻一分一毫。”她咬牙切齿,把最后四个字从牙缝里呲出来。
“行了,”顾柔提高声音,“你不是月信吗?早点儿歇着吧,生气一会更疼。”屈贞娘也道:“是啊都歇了吧,明早还练操呢。”
陈翘儿气不过,咕咕哝哝地拿回自己的枕头放平,嘴里念叨:“臭得简直不像个人……难怪爹妈都不要。”顾柔马上盖住她的声音:“熄灯了睡觉!”
角落里正在举着咯吱窝擦拭的祝小鱼,听见翘儿这句话,忽然停了下来。她愣住了。刚刚陈翘儿冲着她大吼大叫她没有落下来的眼泪,这个时候突然间汹涌而至,淅沥哗啦落了满脸。
报更的锣响了,顾柔下床,吹熄了油灯。
……
第二天天不亮,新兵们被号角吵醒,校场集结。
阿至罗给所有人展示军队的口令和相应的动作,要求以什为单位,日落前练到整齐划一。并且,他还宣布了一套连坐制度——但凡有一个人动作不能统一,整个什队的兵都要一齐受罚。
总共就十一个什队,结果一天下来,顾柔她们什队受罚最多,还要被留下来加练,不练完不准吃饭。
其中唯一的原因就是,祝小鱼左右不分。
行军跑步的时候,别人抬左脚,她偏要抬右脚;别人抬右脚,她又抬左脚。顾柔教了她几十遍,她终于能够跟大家一起抬左右脚的时候,突然又来了同手同脚,而且怎么都治不好。顾柔快给整疯了。
队伍里几个人都很泄气,焦躁、失落、抱怨……各种情绪。陈翘儿月信还没过,在烈日下面练了一整天,太阳落山又被加练不准去吃饭,简直是伸长了引线的小炮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