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妧从地上站起,掸了掸衣裙上的沾灰,冷道:“我自有分寸。李公公不必担心,府外候着便是。”
“夫人……”
“怎么,我这掌宫的夫人连你都管不了?”容青妧讽道,纵然踏进那一道宫墙非她所愿,可既然做了选择,她就不会让自己任人欺侮。
李公公垂了脑袋:“小的不敢。只是陛下那里催得紧,望夫人真的明白才好。”
容青妧实在懒得搭理,不是她不明白得罪这些内侍可能会有的严重后果,而是她算准了燕麒现在还不会动她。或许,她的内心还存了几分侥幸,能以此惹怒燕麒,从而逃离那座巨大的囚笼。
待李公公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她方转身叫来一旁的司音和辛月。
“你们都是二爷安排了来我身边照看的。如今我将要进宫,一来宫里伺候的人不缺,其次我和二爷也再无其他关系。你们也就不需要再跟着了,留在这里便好。”
辛月的神色颇淡,想来是刚才她和燕麟的那幕叫人心底有了疙瘩。
这早在容青妧的预料之内,反倒是司音,一贯平静的面容里还藏了些其他情绪:“姑娘,宫里的那些人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都是些习惯了各宫娘娘争权夺宠的,如今突然多出个掌宫的夫人,未必就能转换过来,而容妃在此前和姑娘有过那样的矛盾,她会不动手?姑娘还是让我继续跟着吧。”
“不必,你说的这些我很清楚。你就留在这里,往后照顾好二爷。”容青妧摇头,司音能说出这些她已经满足,眼下比起她,燕麟的安危更让她担心。
“是不是陛下的那封信里……”
容青妧打断司音:“不得妄自猜测。我和二爷主仆之义已断,无关其他。”
最后又吩咐了几句,容青妧便独自出府,随着府外的车轿一同进宫。
对于这个地方她是陌生的,好在担心的不是这里,也就不觉得紧张害怕了。被领到燕麒面前时,她也仅仅是站在那里行了个大礼,再无其他言语。
“你就这么相信燕麟对你的喜爱?”
不知是被这沙哑的嗓音吓到,还是急于反驳这番言语,容青妧抬眸朝上位望去,不期然撞见燕麒苍白虚弱的面庞。她忽然想起燕麟此前所说的受伤,原来竟有这么重么?
待回神,她方收起这怔然打量,淡道:“陛下说笑,青妧蒲柳之姿,又无过人才华,二爷怎会真的喜爱?”
燕麒勾了勾唇角,笑容颇有些讥讽的意味:“若是不信他爱你,又何必急着和他斩断所有情缘?你怕的不就是我拿你来要挟他么?”
竟是这样的吗?容青妧有些恍然,在看见燕麒的那封信之后她最先想到的就是要和燕麟断得一干二净,她不想他为难,更不想他受伤,这些都是因为她觉得他爱她?
不,她的选择和他无关。
不奢望他对她能有多少真心的喜爱,她爱他,所以连万分之一的危险也不愿给他。
她要他好好的。
“陛下与二爷乃兄弟血亲,此前一直和睦友爱,如今陛下荣登大宝,正是需要可信之人辅佐的时刻,又怎会自断手脚?”她敛了脑中杂念回道。
不想话音未落燕麒便一掌拍在桌案上:“那你真是想错了。朕与他燕麟,从来都不是兄弟血亲!朕不妨再明白点与你说,若非朕现在有伤,需要有人帮朕稳定朝局,你以为朕还会留着他在面前硌眼?让你进宫,也的确是为了束着他,你倒好,三言两语就想断了和他的关系?那朕就帮你试试看,有没有断得干净彻底。”
一个“朕”字,让容青妧再不能安然站立。
她扑通跪下,心惊之际手边便被扔来一卷明黄圣旨。
“眼下燕府的江山初定,尚有诸多会引起动乱的因素,如你所言,静安王作为朕的亲弟,自有为朕分担的义务。何况那聂氏的女儿还是个美娇娘,静安王该谢朕的大恩才是。”
圣旨在她面前展开,一字一句看得异常清晰,燕麒居然要赐婚给燕麟和聂雪岚。
容青妧没想到这天来得这样快,然而撇开心底的难受,她更有疑虑。燕府这一路是占了章家和京城在内的其他地界,慕府算是合谋,其地界自然囊括其中,但聂氏的平陵,他们并未涉及过,燕麒就能如此肯定聂氏会承认这个新君并受了圣旨?
面对不再是燕府大公子的燕麒,容青妧已无话可说,合起圣旨恭敬道:“陛下所言甚是。”
离开了燕麒所在的大殿,容青妧又去见了慕惜之。彼此客套且疏离地寒暄几句,便就着几天后的大典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反倒是慕惜之抱着的燕泽,见到她咯咯地笑出声,朝她伸着小手。
容青妧不敢多留,怕见到孩子转哭的泪脸。
而回到燕麒给她安排的宫殿,她却更不知如何自处,满脑子想得都是燕麟的赐婚。
若聂氏同意,燕麟应当也会同意的吧?他看着嚣张不羁,对燕府却是极有责任感的,更别提家主还为了救他而死。单为了那份恩,他都会守住燕府。
但真正叫容青妧心里不是滋味的,还是燕麟对聂雪岚的夸赞,若娶了她,他们估计就会相敬如宾地过下去吧?
便在她辗转难眠时,燕麟却回到了龙安寺开始解毒。
“公子如何改变主意了?”明华奇道。
燕麟沉默地没有出声,旁边余大夫催促道:“解毒就是,越早开始不也能越早结束?”
明华委屈地撇撇嘴,他这也是关心啊,一点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