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帝不悦地冷了脸,“看来师父对朕似乎颇有微辞啊。”
有微词,那是一定的,白准为他奔忙,结果人不见了,不问他要,问谁要?可看他的反应,好像是知道他下落的。如今只有他这一条路了,无方为了套话别无选择,只得回身对角虎和孰湖道:“二位暂且回避吧,容我和他说几句话。”
孰湖愣愣的,角虎拽了拽她的袖子,她才跟他出去了。
帝王执政的殿宇极尽奢华,连那梁柱都是髹金的。煊煌却没有人情味,这就是她的感觉。她看向他,曾经的徒弟,跟着她在沙漠中奔跑,晒得两颊蜕皮的徒弟,早就不见了,面前是位及九五的人君,是这中土皇朝的主宰。他穿龙袍,戴金冠,举手投足间不容质疑的尊贵,昭示着彼此巨大的落差。为什么渐渐变成了这样,于她来说总觉得像梦一样,可一切终究都是他的图谋,这个徒弟,她还是看错了啊。
她叹了口气,“明玄,我只想打听白准的下落。请你告诉我,祭天大典后他去了哪里。”
皇帝露出模棱两可的笑,“师父为什么断言我会知道呢?他是独立的人,又是天定辅世的麒麟,谁也左右不了他。”
他打太极,令她很厌恶,“先前有人冒充他进飞来楼,我料他被什么事绊住了。你是这里的皇帝,护国麒麟失踪,妖魅横行,难道你不管吗?你还这样云淡风轻同我说话,皇帝果然是皇帝,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想来是心中有底吧!”
笑容终于从他脸上消失了,“有人冒充他入飞来楼?”
她说是,目光肆无忌惮在他脸上打转,“假扮白准,欲行不轨,若不是我发现得早,岂不让那妖孽得逞了?朗朗乾坤,没想到居然还有邪祟作乱。打斗中孰湖砍下了妖物的一只脚,只不过不知那脚是真的,抑或是又一重障眼法。”
宽大的袖笼中,皇帝的两拳紧紧握了起来。他说:“竟有这样的事?”然而忍不住一阵灰心,铺天盖地溢满了他的胸膛。
越渴望,越想得到,他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情。面前的人,百样都好,他对她的感情,不是出于求而不得的嫉妒,也不是产生于一朝一夕。从钨金刹土的初遇,到后来他遁世,期间同进同出好几个月,那种感情是潜移默化的,有日渐沉迷的过程。为她一次注视,一个微笑,他可以暗暗欢喜半天。
可惜,后来的发展都是他促成,他算准了白准会入套,却没想到她那么轻易爱上一个不露脸的妖怪。为什么呢,白准糊里糊涂又不着调,女人不都喜欢肩挑日月的男人吗?他以为她心念坚定,白准之流一定不能入她法眼,结果竟闹得这样不可收场。现在他想补救了,还来得及吗?
他手足无措,他心机深沉,是因为他爱得也深。之前绮艳的接触,在他单色的现世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死了千万年的心脏,重新有力跳动起来,鲜活的血液涌向四肢百骸,这是瞿如或者其他人无法给予的。袖中的手臂,应付角虎和孰湖时分了心,被她用剑划伤了,到现在还隐隐作痛。明明轻轻一拂就可以风过无痕的,居然因为是她的杰作,情愿忍痛,也要留下。这究竟是怎样一种铭心刻骨,爱得如此一厢情愿,想来好笑,却又真实存在,不容回避。
他垂眼看她的脸庞,精致,无懈可击,但从未在他面前表现出沉溺和松散的神色。他试图享受这种待遇,结果很快被她发现了,真是不可思议。急不得,要慢慢来,江山美人,前者已然在手,后者需要足够的耐心周旋。世上最难得的是真心,如果连她也属于他,那这趟人间之行,可算是大圆满了。
“师父知道河图洛书吗?”他静静看她。
无方皱了皱眉,“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你指的是这个?”
相传上古伏羲和大禹时期,黄河和洛河中各有神兽背负河图和洛书进献君王,能得此物,对他的地位当然又是一重加持。可那么多外在的东西堆在面前,他就真的能万古流芳了吗?
“你同我说这个,和白准有关?”她奇异地看着他,“难道你遣他去找河图洛书了?”
他抱胸说是,“我要那个有用。”
无方百思不得其解,以白准的脾气,就算要出远门,也不可能不回家同她打声招呼。她还记得他临出门时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如果回去晚了,让她不要着急,难道是早有预感,皇帝不会轻易放过他吗?
她看他的眼神里有隐约的怒意,“你是意生身,愿你身正心正,别白白辜负了你的身份。”
他笑起来,眼里阴翳流转,“师父不要因为我意生身的身份,就对我施加诸多条框。我已经入了世,三千红尘中各有运数,连神佛都不能插手。”
他说这些话,分明狼子野心。她想起他的名字,伏麐,麒麟是他的掌中物,原来早就有这层寓意在其中。
初夏的夜,她竟觉得有些凉,“你欲如何?白准没有哪里对不起你,助你登上帝位,令八方臣服,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他很不解的样子,“师父言重了,我并未将他如何啊,不过派他出去办点事罢了……师父和护国鹣鲽情深,现在让你们分离,确实是我失策。但事出紧急,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还请师父见谅。”
他的眼里始终含着深沉的算计,从上次被困小妙拂洲起,她就已经察觉了。
细想之下依旧很让人尴尬,她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