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清清楚楚地听见李心欢走来走去,衣料摩擦摆动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终于还是凑到了自己身边,偏着黑黑的小脑袋看他写的文章,眼神专注,似是真的看进去了。
温庭容还是停了笔,问她:“你的手也好了,今日不学刺绣了?”
李心欢嘟着嘴回话:“也不能总是学,闷出病来可咋办。”
温庭容轻咳一声,道:“你还挺会保重自己。”
“那是自然。”
温庭容半天没有再说话,李心欢悠悠道:“舅舅,一转眼都快十月了……”
温庭容这才抬头朝窗外望了一眼,外面树枝摇曳,枝叶扶疏,一阵阵风刮来,看得见碧浪层层叠叠地涌动。十月份,是李心欢的诞辰。
李心欢挤眉弄眼,又喊了一声“舅舅”,就差直接问出口了,他会送什么东西给她呀!
偏偏温庭容只字未提。
李心欢气闷,手胳膊撑在桌上,托腮看着温庭容,杏眼睁得老大。
温庭容语气淡淡道:“若是无事,就铺了纸练字,莫要白费光阴。”
李心欢站直了身子,瘪嘴道:“那外甥女还是回去刺绣好了!”
“去吧。”温庭容一句留人的话都没有。
李心欢果真去了,施中翠在隔扇外听了全程,待人走后她进书房来奉茶,咬着唇还是问出声了:“表哥,我瞧着四姑娘像是有话说。”
温庭容自然晓得,只是这么早就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他还很爱看李心欢气鼓鼓的模样,小丫头这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实在可爱。
施中翠见温庭容似乎是在仔细听她说话,有一丝丝高兴,倒了杯茶,又细声问道:“您也不问问四姑娘想说什么,可别伤了她的心。”
书桌面前的人终于有了点反应,淡淡地“嗯”了一声。施中翠知道这已是温庭容态度很好的表现了,暗自笑了笑,觉着表哥到底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翌日,天气仍然晴好,略有微风,拂在脸上倒也舒爽。
朱芸的病终于见好,但也未完全好透,她便派人去两房递话,说十月初一就都别来了。
二房这边得了信,朱素素便去跟李心欢说了。
李心欢道:“舅舅那边还不晓得吧?我去说一声。”
朱素素这几日侍疾回来总能看见李心欢在自己屋里待着,心想小丫头恐怕也有些日子没见到舅舅了,便许了她去。
终于有了借口,虽然昨日的气还没消,李心欢还是怀着小心思去了幽篁居。
温庭容今日倒是难得没在书房里,而是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饮茶。
李心欢一去,碧梧便拿了另一张软垫给她垫着,施中翠也过去牵她的手,笑问她来做什么。
李心欢转头对温庭容道:“舅舅,祖母说初一不必去了,我特来与你说一声。”
“老夫人的病还没好?”
“嗯,原先底子就不太好,一生病好起来就好得慢。”
总归是慢慢好起来,那便是无碍了。温庭容饮了一大口茶,久久无言。
李心欢抿着唇,巴巴地看向温庭容,道:“舅舅……初一也不需去看祖母,您也没什么事吧?”她这暗示的够明显了,舅舅怎么还不问她想要什么呀!
温庭容却道:“初一是没什么事,不过今日有事。”
“什么事?”李心欢倒是很少见温庭容说他有事,怪哉,难道是给她准备礼物?
温庭容低头看着茶杯里沉沉浮浮的茶叶,道:“去买些澄心纸和一些别的要用的东西回来。”
原是这些东西用完了,也是,温庭容一向勤奋,这些东西自然用的快。
李心欢有些失望道:“那舅舅去吧。”扭头又对施中翠道:“翠姑娘去我院里陪我说说话吧,我想听你讲讲你家那边的事,每次到了节气时候,听我院里的丫鬟讲家里的事都觉着十分有趣。”
施中翠正要答应,温庭容打断道:“既有你院里的丫鬟讲,还让她讲个什么?你母亲近日要侍疾才没空拘束着你,等到老夫人病好了,少不了要考你读书和女工,还不回去多多准备着些。”
不过是邀翠姑娘说说话,舅舅怎么这般阻拦,难道说几句话还能把翠姑娘累着了?
舅舅训诫,李心欢不敢反驳,闻言人都站了起来,准备回去把屏风绣完,只是心里多少都有些委屈。
施中翠拉着李心欢的手,急切地朝温庭容那里看,还“啧”了一声。
温庭容置若罔闻。
施中翠着急了,问李心欢道:“四姑娘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现在都轮到别人在舅舅面前替她说情了,喉咙一哽,李心欢摇头,垂首道:“无事,我还要回去刺绣,翠姑娘就别送我了。”
施中翠看着李心欢远去,怨道:“表哥怎的这样待四姑娘?”
温庭容倒不觉着自己做错了,李心欢心善,对亲近人没个防备之心,施中翠眼下虽没有坏心,却与李拂慈走的近,难保与外甥女处久了不动别的心思。李心欢这么心实的姑娘,若被信任之人伤了,肯定十分难过,不如现在就绝了两人的情谊。
施中翠边叹气边坐在李心欢方才坐的位置上,埋怨道:“不是我说,表哥实在不该这般……”
温庭容不理会,让碧梧吩咐前院的人套了马,便去了书斋,买了澄心纸,又从书斋后门出去见了人,约莫半个时辰后才重新从书斋前门出来,回了李府。
回到幽篁居,温庭容见施中翠正在收拾他的书房,便道:“不用收拾了,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