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儿,手里拿着上次自己送的小玩具,正探出半张脸来从门口偷看他。见自己留意他,赶紧把头缩了回去,过了几息又耐不住好奇重新探出头来。
郑国泰“嘿嘿”笑了两声,坐在绣墩上,朝朱常治行了个小太监礼,“见过五殿下。”
朱常治也笑了,手里的玩具被举得高高的,迈着两条小短腿就跑进来,嘴里喊着“舅舅”。最后一步眼瞧着就要摔了,郑国泰赶紧往前一倾身子,将人往怀里一搂。“我的小殿下哟,可千万别摔了。”他捏了捏朱常治的小脸蛋,“瞧这嫩嫩的,伤了可不好。”
许是外甥像舅,又或许是郑国泰心里缘故。都说朱常治同朱翊钧长得像,可他心里倒觉着这个小外甥和自己也有几分相似,心里也多了几分疼爱之情。
郑国泰指了指自己上回送他的礼物,“好玩儿不?这个大飞鸟。”
朱常治狠狠地点头,“好玩!”他熟练地操作起木鸟,两只小手捧着,往天上一丢。方才还静止的木鸟就开始在半空中盘旋飞翔。朱常治拍着小手,笑得口水都止不住。
木鸟飞了几圈,又重新回到了朱常治的手里。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谢谢舅舅。”
郑国泰偷瞄了周围,见宫人们都低着头,没留心,赶紧往朱常治的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喜欢啊,舅舅下回再给你带旁的好不好?”
“好!”
郑梦境在屏风后头轻咳几声,“今日不用蒙学吗?治儿?”
朱常治从郑国泰的膝头跳了下来,恭恭敬敬地朝屏风后的郑梦境行礼。“今日先生有事,只上半天学。治儿已经将功课都做完了。”
“那也不可整日只顾着玩耍。还要预习功课才是。”郑梦境有些埋怨道,“哥哥也是,总那么宠着他,可莫要惯坏了才是。”
朱常治偷偷和郑国泰对了一眼,绕过屏风,冲向郑梦境,趴在她的膝头,“母妃疼我。”
“疼你疼你。”郑梦境点了点他的小鼻子,“治儿要知道,这些玩具越是精妙,就越要费许多银子。先生可有教你,骄奢非善。有一个就行了,不能贪多。”
朱常治点点头,“治儿明白。”他想了想,从随身的小荷包里拿出一小撮的金叶子来,举得高高的,给郑梦境看,“那治儿同舅舅买,行不行?”
郑梦境又好气又好笑,点点他的额头,“是不是皇姐教的?”
朱常治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不接郑梦境的话。他一溜烟跑回郑国泰的面前,把手里的金叶子塞在他手里。两只小手拢在一起,贴在郑国泰的耳边,“舅舅替我买,下回进宫给我带进来,哈?”
郑国泰憋着笑,点点头,同样轻声地回道:“嗯,舅舅知道啦。”
甥舅两个说着自以为旁人都听不见的悄悄话儿,不防朱轩姝同两个弟弟也来了。
“母妃,舅舅。”朱轩姝落落大方地向郑国泰行了个礼。她已经蓄了几年的发了,如今刚好能戴发箍,整个人看起来也沉静了许多,不像小时候那样顽皮。
郑国泰不看直视,只稍稍看一眼,避过朱轩姝的礼,“二皇女殿下好。”朱轩姝一笑,往屏风后面走去。
刚走到郑梦境的身边,朱轩姝就被人给拉住两边脸颊,“说,是不是你教的好皇弟?他现在还知道买卖了?”
朱轩姝按着母妃的两只手,拼命往里面挤,“这不是很好吗?让治儿知道这些都不是天生就能有的,得花钱去买。”郑梦境松了手,没好气地翻白眼,“你就没想过,若他日无钱买卖,怎生是好?去偷去抢不成?”
朱轩姝有些怔愣,揉着微微发疼的两颊,“可治儿是天家子,哪会没钱买东西呢?”
郑梦境摇摇头,朝郑国泰扬了扬下巴,“你让舅舅说给你听。”
殿内的目光聚焦到了郑国泰的身上。
朱常溆和朱常洵同他行礼,“舅舅。”郑国泰亦避过。朱常溆对他倒是有了几分好感,觉得是个知礼的人。
“你们都坐吧,好好儿听你们舅舅是怎么说的。他不比咱们,整日都在宫里,走南闯北的,不知受了多少苦,见了多少事。”
几位皇嗣应了诺,各自坐下。
郑国泰挠挠头,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忽地,他灵光一闪,“请问诸位殿下,可知一石麦米,能吃多久吗?”
这个问题朱轩姝和朱常治是答不上来的,但已经出阁讲学的朱常溆和朱常洵却是知道的。朱常溆道:“一石米为十斗,一斗有十升。若为壮年男子,胃口较大,一日估算为一升,约能吃上三月有余。”
朱常洵点点头,“若是胃口小的,一日只半升足矣,可以吃上半年多。”
郑国泰点点头,“那殿下可知诸王公主,岁禄几何?”
这回说话的却是朱常治。“太|祖有训,诸王公主岁禄,亲王岁支五万石,钞两万五千贯,锦四十匹,贮丝三百匹,纱罗各一百匹,绢五百匹,冬夏布各一千匹,绵两千两,盐两千引,茶一千斤,马匹草料月支五十匹。”
郑梦境很是惊讶,“你怎么知道的?先生教的?”
朱常治点头,“先生说,不能独学蒙学和《四书》,祖训也是要背的。”
朱常溆和朱常洵也点点头,当年他们也背过。
“那两位殿下可知,宗藩一年加起来的岁耗禄米是多少?”郑国泰不等他们回答,就自己说出了答案,“山西一省,岁耗禄米八十六万石;山东,十三万九千多余石;湖广,二十五万九千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