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操守。
那时候的朱翊钧不需要对朝政花太多的心思,一切交给张先生就行了。
朱翊钧的一声叹气打断了大学士们之间的争辩。乾清宫内顿时静了下来。
申时行作为首辅,带头向朱翊钧行礼。“臣等无能。”
朱翊钧忙摆摆手,“兹事体大,非先生之过也。”他与几位大学士面面相觑,“要不……先生再回去商讨?”
在圣上面前吵吵嚷嚷的确不成体统,申时行点头应允。
朱翊钧把大学士赶回去,心里还惦记着自己离开时还在生气的郑梦境,急着想回翊坤宫去瞧瞧。
也不知道小梦消气了没有。
朱翊钧是真的对自己的那番无心之言懊恼了。当时说出口还不觉什么,现在冷静之后再自省,觉得的确颇有不妥之处。
郑承宪与郑国泰在肇庆能赚来那么大一笔钱,想来是吃了不少苦的。再者,二人背井离乡,尤其是郑承宪,一辈子都没怎么离开过大兴的人,突然天南海北地跑。听说郑国泰连新出生的幺儿满月酒都没喝上。
“去翊坤宫。”朱翊钧吩咐史宾将銮驾备好。
张宏上前道:“陛下,皇贵妃娘娘将东西悉数送至乾清宫。陛下看哪些东西该如何安排?”
朱翊钧心里“咯噔”一下,知道郑梦境这是还没消气呢。他心里有些发怵,想要打消去翊坤宫的念头,但又觉得事情总得解决。
一日不见,难道还日日不见了?
纵使郑梦境忍得住,朱翊钧也忍不了。他硬着头皮道:“先放着,等朕从翊坤宫回来了再说。”又沉吟一番,“大伴看看单子上,度量着把一些东西收库里去就好。”
东西太多,摆的殿里都是,也不好看。
张宏拱手称诺,目送着史宾服侍着朱翊钧出殿。
方才他已收到了郑梦境交给自己的信,趁着宫门还没落锁,得赶紧把信送出去才是。最好是能在今日就送到大兴郑梦境的伯父郑承恩手里。
朱翊钧到的时候,郑梦境正在画项圈儿的图纸。她将将画完,墨迹都未干。朱翊钧走过去,念贴着她,讨好地拖长了音,“小梦——”
郑梦境只当他不存在,朝图纸吹了吹,折好交给刘带金,“带着那串项链和鸽血红,连着图纸一并给匠人。让他们务必做的用心,要是做得好,本宫有赏。”
朱翊钧赶忙道:“赏钱朕来出。”
郑梦境斜睨了他一眼,轻轻冷哼一声,扭过身,牵着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和朱翊钧的朱常溆。“溆儿乖,母妃带你去院子里折花。你屋子里的那个白瓷敞口花瓶还空着呢,你想折什么花儿放?”
朱翊钧像跟屁虫一样贴在他们身后,“朕觉得把那瓶子装满了水,插上几支荷花最好看。”
郑梦境听了这话,转过身来,“荷花好看?”
朱翊钧点点头,又觉得郑梦境似乎话中另有别意,赶忙摇摇头,“小梦说什么好看,就插什么。”
郑梦境没理他,带着朱常溆去御花园的荷花池折了十几支荷花。荷花容易脱水,回来的路上赶得急。到了殿中,早就有宫人将花瓶注满了水。郑梦境亲自带着长子,将花儿一支支地放进去,摆了个好看的模样,才点点头,很是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一路都没能搭上话的朱翊钧见缝插针地炫耀,“朕说的没错吧?荷花……好看。”他对上郑梦境转过来冷若冰霜的表情,登时心虚了一半,话都说不全了。
郑梦境站起身,放儿子自己去玩。朱翊钧上前贴得紧紧的,就差没挂在她身上,低沉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求饶的意味,“小梦还气呢?朕真的知道说错了。”
郑梦境叹了口气,转过身,“陛下觉得自己错在哪儿?”不等朱翊钧说话,她摇摇头,“陛下是九五之尊,金口玉言,是不会错的。错的只能是奴家。”
“不不不!”朱翊钧赶忙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好似一松手人就会消失不见,“若朕一直没错,上苍又岂会降下天灾为害百姓。朕虽是天子,也会犯错。只是旁的人都忍着朕,容着朕,不告诉朕。只有小梦会,只有小梦。”
郑梦境在心里叹了一声。这已经是朱翊钧所能摆出的最低的姿态。
“奴家知道了,奴家不气了。”
朱翊钧把怀抱略略松开一些,抬起郑梦境的下巴,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真的不气了?”
郑梦境摇摇头,浅浅一笑,“真的不气了。”
朱翊钧看了她半晌,很笃定地道:“不,你还是在生气。”心里也恼火起来,自己都这样哄着了,竟还拿捏着姿态不肯给自己个台阶。难道真是近来太宠着她了?
郑梦境没好气地伸手把他的脸往里挤成一个嘟嘟嘴,“都说没气了!”说着在朱翊钧的嘴上如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
亲亲*从来都很管用。只一吻,朱翊钧的脸就同山花般烂漫起来,一扫先前的抑郁之气。他尚觉不够的揽过郑梦境,重重地亲了一口。
殿内的都人们都很自觉地把头低下。一直仰头望着他们的朱常溆面无表情地一瘸一拐走到书桌前,将自己今日刚得的蒙学课本翻开,小嫩手似模似样地捏着笔蘸墨,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对照着练习。
朱翊钧得逞地笑了,像个大爷似的把人揽着,凑在她耳边,“溆儿这么早就开始识字了?”
郑梦境摇摇头,怕打扰专注的朱常溆,同样小声地回答,“书还是今日他硬磨着我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