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样的衣襟上一道灰色的印记,向来不染纤尘的他略显狼狈,他一壁轻声道歉,一壁掏出银子来给小贩。
她躲在师父身后,听有人啧啧道:“什么芝兰玉树仙风道骨,教出这样偷鸡摸狗的徒弟来实在丢脸。”心像是被人狠狠揉了一下,难受的要命。
回到白云宮,师父便罚她跪了清寒殿,跪了两天,一个时辰也没少,自此以后她再也没有小偷小摸过。
师父其实是一个刚柔并济的人啊,她忽的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遇见了师父,她学会了自重自爱,只是......
她抬眸望向师父,师兄已经撤了掌,兀自调息,师父的脸色还是苍白的,眉宇轩起,和从前在小贩面前连连道歉的模样莫名的重叠了,让她极是痛苦,她忽的跌跌撞撞的站起来扑上前去,跪倒在师父面前,喃喃道:“对不起......”
东方如卿睁开眼,那双眸子澄澈如冰,他慢慢的伸出手摸了摸红衣女子仍是湿漉漉的长发:“为什么要道歉。”
“我让您丢脸了。”舒慕泠哑声说:“我还是变成了......师父最不想见到的样子。”
“你没有。”东方如卿道:“你能这么说,便知道你没有。”
舒慕泠浑身颤抖了一下,惶然抬眸,她眼角湿润,恍惚间似是变回了那个十多岁的懵懂少女,栖息在师父的羽翼之下,有着单纯的快乐和悲伤。
“我应该早点找来的......”她颤声道:“居然让师父孤军奋战这么久。”她忍耐不下,握剑起身:“我去宰了那个畜生!”
“你不要冲动了!”傅归月眼疾手快的扯住她,回眸望了一眼微微摇头的东方如卿:“那龙都被你打回洞穴去了,海里这么大你要去哪儿找?”
“丫头还是老样子。”东方如卿忍俊不禁,随即他有些意味深长道:“归月变了不少。”
闻言,在原地拉拉扯扯的两个人动作都僵硬了一瞬,舒慕泠用力抽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手臂却被傅归月抓的更紧,她一个趔趄被拽的跌进了师兄的怀里。
“师兄你——”她脸一阵发烫,不知所措的看向师父:“其实!”
“其实什么?”师父似笑非笑。
舒慕泠突然觉得哑口无言,略有羞赧的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鸦青色的影,身后的师兄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跟师父解释,你也累了,去睡一会儿吧。”
舒慕泠求之不得,她麻利溜的缩到一边去闭上了双眼,却觉得异常的欢喜而睡不着,她转过头来,专注的盯着那边的两个人,叮嘱道:“师父明天就和我们一起回去吧,白云宮现在可需要师父了。”
“知道了,你安心睡吧。”东方如卿微笑。
“师父不许说话不算话。”她嘟嘟囔囔:“我现在最怕人说话不算话,说好了要一起,最后都各奔天涯,我就想和以前一样,大家都在一起,好好的生活......”她分明还想再去同师父说上两句话,骤然间一阵猛烈的困意如山倒般袭来,她头一歪便沉沉睡去。
醒来时,她觉得浑身是说不出的舒服,难得毫无念想的憨甜的睡上这么久。
睁开眼,一旁师父和师兄正面对面盘膝坐着,冲她无声的微笑,海底不知从何处射入淡淡的白色光华,将他二人的脸庞照的如昆仑山上的冰雪一般,温和却疏远。
师父站起身来,他身形稳健,不像是经过一场大战而身负重伤,缓缓地走到她的面前,俯下身,伸出手掌轻轻地盖在她的双眼上。
是短暂的黑暗,还是永久的光明呢?
她再次醒来时,正卧在客栈里的一张卧榻上,她惶然坐起身,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睡醒了?”师兄正在收拾包袱:“肚子还痛不痛?不痛咱们就去爬山。”
她怔怔的发呆,揉脑袋的动作又加了几分力道:“不对啊......我明明——明明在蓬莱海底!”
“蓬莱?”傅归月走过来栖身坐在塌边,伸手在她额前触了触:“没发烧啊,怎么净说胡话,我们在南兴城待了好些天了,你忘了吗?你跟我说让我收蘅儿做徒弟,还打败了徐家寨子里的两姐弟,救了好多人出来。”
“南兴?”舒慕泠愕然:“可我们明明刚才还跟师......”她猛然无法说下去,脑子里的那些原本深刻的画面变得模糊起来,就连着那个人最后的轮廓也如阳光下的春雪,渐渐地消融,她抱住脑袋,极力的回想,极力的挽留,却再也想不起来分毫。
“我做梦了......”她喃喃道:“但是梦见了什么,我不记得了......”
“起来吧。”傅归月笑着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个暴栗:“我刚煮了些姜枣茶,喝完了咱们收拾收拾出发。”
“好。”舒慕泠恍惚了一阵,复又振作了起来,她掀开被子下床。
收整好了推开门,却见乌压压一群人在楼下等着,手中拎着篮子捧着鲜花,笑容灿烂的候着他们。
舒慕泠终于回想起来,她在南兴城里无意间铲平了一座山寨,斩杀了一对疯子姐弟,救出了许多少女。
“师兄,以后你要监督我。”面对那些热情的百姓,她缩到傅归月身后,小声道:“我还想在有生之年,把自己洗白一下,要不然他会很失望的。”
语毕,她微微一愣,他?他是谁?
她抬头看向外面一碧如洗的天空,轻轻笑了,当真是大梦未醒啊!
第144章番外
我的名字叫叶筱筱,是陵川叶家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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