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八妹这份恩赐给春芳带来的是沉甸甸的压力,导致她上考场后考到一半竟昏倒在教室里,屠八妹接到信时脑子“轰”的一下炸了!气得连声大骂,春芳回来后在床上倒了两天,她足足骂了两天。
第三天春芳爬起,一脸平静地告诉她,自己决定复读一年。
“你休想!”屠八妹气得一蹦三尺高,“供你上三年高中我肠子都悔青了,原以为你是个有出息的,谁想你这么不中用,我还没听说过有人会晕倒在考场,脸都让你丢尽了,还想复读再让我丢一次脸?你死了这条心!”
春芳直挺挺地跪在她面前,“复读一年,再考不上从此我不提读书二字!”
屠八妹让她去死,说河水没长盖子要死尽早,趁着夏天水热。
春芳起身又倒回床上,整整一天粒米未进,说是不让她复读她就死给屠八妹看。
“这是农药。”晚上屠八妹把瓶农药往她床边书桌上一顿,“要死赶紧,到了那一边找你死鬼老爸要钱去,让他在那边供你去复读。”
泪水成串自春芳眼角滚落……
“我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去年大集体招工没让你退学进大集体。你少拿死来吓唬我,这家有你不多,无你不少。你现在不死,打明天起就给我老老实实滚去合作社,你顾家祖坟就没冒青烟出不了秀才,我也不再做那梦。”
春芳翻身坐起,一把抓过桌上农药瓶砸向屠八妹,“你的心怎么那么毒?你不是我妈,你就不配做我妈!”
泪水喷薄而出。
农药瓶经屠八妹身上跌至她鞋面上再滚落在地,竟未破裂。屠八妹弯腰拾起农药瓶揣进裤兜,不带一丝表情地冷声吩咐道:“不想死明早就给我滚去合作社,否则这家里没有你容身之地。”
春芳尖着嗓子哭叫:“我不去,我也不死,我干嘛要死?你都活得好好的我干嘛要去死?有本事你就拿刀劈死我!你就是劈死我我也不去合作社,我死也死在这家里……”
“婶儿。”江有春走来,他也不看春芳,径直对屠八妹说,“没有你的帮衬也就没有我的今天,就当是对婶的回报,我供春芳妹子复读一年。”
春芳安静了,她睁大泪眼看着江有春,片刻后,泪水滚滚而下,她捂面痛哭失声。
屠八妹侧目看着江有春,最后一句话没说掉头走了。
“谢谢你,我一定会还你钱的。等我考上大学工作后我一定还你。”春芳抹着泪水,一脸感动。
“我不用你还。”江有春眼神复杂地看她一眼,勾着头出了她房间。
春芳没考完就昏倒在考场的消息传到江有春耳里时,他心里说不上是喜是愁,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从他内心而言,他是希望春芳去合作社的。当屠八妹把农药搁到春芳桌上,逼她去合作社,而她宁可让屠八妹拿刀劈死她也不愿去合作社时,江有春就明白她要复读的决心有多大多彻底了。
半夜里,屠八妹醒来躺在床上直愣着两眼,她梦见春芳喝了自己亲手给的农药,痛得满地打滚嚎叫。她翻身坐起,后背心里全是汗,她下床打开柜子拿衣服,目光触及柜子后面墙上男人的遗相,她伸手摘下相框扔进了柜子里。
屠八妹恼恨男人在下面不管事,也不说保佑一下春芳,活着时就知道偏心建新一人,死了还只顾着建新。找到邓光明这么个条件的还不满足,又给安排到厂长家,眼里就只一个建新没有其他女儿。屠八妹把一切都怨到男人头上,老八顾冉去年就该念书了,这也是她一直没把顾冉接回来的原因。
厂里子弟学校只接收职工家属,半边户家庭的孩子早些年还不接收,后来接收学费也比全子弟的孩子贵了一半。去年屠八妹曾探过余月红的口风,问能不能有办法让顾冉报上名?余月红说她和她家老邓都是基层小科长,无能为力。
屠八妹思量着这事恐怕也只有毛厂长才帮得上忙,她因豆腐房开业的事就欠下过徐慧的人情,没好意思再让建新去求人家。故而当建新闹着要跟邓光明分手时,她嘴上三番五次不同意心里实则是早活泛了的。春芳要是考上大学,家里出个大学生不仅她人前有面子,就是建新嫁到厂长家后建新也有面子。
唉,谁想春芳这么不争气!又或许是她在邓光明和建新事上亏了心,老天报应到春芳头上也未可知呢……
春芳一觉起来去了合作社,她去后就跟屠八妹申明她只暑假守两个月,开学后她就去复读。屠八妹没理她,她在合作社屠八妹就全心扑在了豆腐房。
七月中的时候,爱民和邓光明双双考上电大,邓科长又分到李家坪的楼房,八月中一家就搬走了。搬家前余月红喜滋滋地跑来找屠八妹,让屠八妹得空去她新家玩,还透露说邓科长要升副处了,文件都下了。
“这鬼地方我真是住够了,哪里是人住的地……”
余月红一得意,说话时两弯眉毛就爱往上挑,给人一种她高高在上的感觉,将屠八妹对她的一点愧疚杀死于无形。她觉得余月红又变回从前那个令人讨厌的尖酸刻薄的样子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送行
“光明这孩子真不错,这电大出来就是干部,你的命可真好。”屠八妹表面上是表扬邓光明,实则是打击余月红,电大算什么?她家爱民不一样考上了?
她说这话时眼角余光注意瞟着余月红的脸色,果见余月红面上有些讪讪然,略说会话就借口还要清理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