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屠朝下望去,果然黑黢黢一片,看不清人马多少,但军队“前方”火光滔天,光芒所及之处,皆是装备精良的骑兵。
“你可识得这阵法?”
参军懊恼摇头,“末将惭愧,读了五车兵书,却从未见过此等排布。”
摩屠眉毛一拧,转头问周边众将,“你们呢?”
那些将领连连望下去,一个二个苦思冥想,却还是毫无头绪,只得摇头告罪。
摩屠心头火一烧,勃然吼道:“现在敌人的部队就在城下,急需破阵,你们却告诉我没见过!本将军要你们有何用?”
语罢,抬手唤来一个校尉,道:“命你携五百人马,从敌军左路破阵,以刺虚实。”
“是!”
那校尉持剑领命,昂首挺胸便去了。
然则,不过三炷香的时间,五百人便在呐喊声中悉数覆没,只有那校尉吊着一口气从千军万马中杀了回来。奄奄一息报了一句:
“回将军,此阵法太过厉害,末将无能。”
“那阵法的四方门路,你可有探知一二?”
“回将军,末将一进去,下面便有长刀切断马腿,上面便有枪戟直逼面门,实在......无暇去探阵法门路。”
“那敌军人数,兵种类型,你该知道一二了吧?”
“回将军,末将带人还没冲到一半,五百兄弟便所剩无几了,再加上光线昏暗,末将......实在没办法估测敌军人数。”
城下呼声震天,似暴风雨洗刷的海浪,一层掀过一层。
摩屠本是个容易冲动之人,他用了五百人马,却遭了一场竹篮打水。一怒之下,将那垂危的校尉一掌拍死。
轰然一声,周遭将领吓得汗毛倒立,下意识挺背端立,不敢吱声。
摩屠的眼珠子充了血丝,隐隐可见其抽搐,似乎马上就要爆裂而出。战前斩将,无疑会扰乱军心,但是他火气上来了,谁也拦不住。
他环视了一周,将每个人脸上的冷汗都收进眼底,咬牙道:“再有无能之废物,有同此人!”
沉默的将领们高声一喝,纷纷表示“以将军马首是瞻”。
然则,这只是封若书引蛇出洞的第一招。
就在摩屠的怒火刚被激发出来时,张义依照吩咐,派人在城下送了他一份大礼——一套精致的女装。
指名道姓,送与摩屠,嘲讽他胆小无能,与女人无异。
其实在骂战上,经常有数落一个男子“像个娘们儿”的说法,不过战场漫漫,全是清一色的糙汉,这讽刺的力度又加深了几许。
这等奇耻大的羞辱,一般男儿便忍不下去,何况是心比天高的摩屠?
“张义小儿,欺我太甚!”他手下用力,一下子将那团布料撕成两片。
在蛮疆,女子的地位本就卑微如泥,即便是王室公主,也几乎没什么话语权。故而,这一层无疑又给摩屠的怒火,添了十八分的辣油。
之前主张守城不出的好几人也跟着倒戈,“将军,这张义小儿好生嚣张,待末将去斩下他的头颅,以平将军心头之恨!”
“将军,末将请求同去!”
“末将附议!”
“末将附议!”
摩屠只觉得胸口烧了熊熊大火,非要将张义碎尸万段方能平息,于是大臂一挥,命令道:
“传我军令,所有将士与我倾城而出,我要亲手把张义小儿的头颅拧下来!”
黑云攒动,只让半空的明月露了一个角,这场双方兵力悬殊,却注定充斥血腥的战争,终于在摩屠的怒火与冲动之下开始了。
“南方大火滔天,张义刘容他们应该已经得手了。”封若书轻快地跃上马背,“霍先锋,时机到了。”
“好!”
霍邦的眼睛里立马充了血色,杀气腾腾,宛如月圆之夜咆哮的狼王。
“这帮崽子,看我不挨个把他们的头砍下来!”
提刀上马,瞥了一眼封若书,“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带人去攻城。”
封若书道:“我与你一同去。”
“那不成!”霍邦抬手勒住他的缰绳,把人拉了回来,“守城士兵起码还有几千,彼时敌人往城下投枪掷石,万一你有什么闪失,我没办法跟大将军交代!”
“城楼上的情况还不得而知,进攻策略随时都有可能改变,为防万一,我必须跟大军同行。”
“你当我这个先锋是二愣子么?战策变通我拎得清楚。再说了,你一不会武功二不会刀枪,文文弱弱的小书生一个,瞎凑什么热闹!”
封若书眼眸一虚,唇角轻轻一勾,道:“见兵符如见大将军,霍先锋,你是要挑衅将军的——”
不得已,他第十三次搬出这个唯一能镇得住霍邦的理由。
霍邦早听得耳朵起茧,只仿佛那听不得紧箍咒的孙行者,连忙将他的话截住:
“——得得得!大军师,你要跟便跟着。绕到部队最后方,找两个士兵护着总行了吧!”
封若书这才满意,收回拿兵符的手,转而握住缰绳,“好。”
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