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渐拉开,潭中阁楼的灯火随着夜的驾临跃上窗眍,一派柔和。
室中芳香四溢,热气氤氲,屏风后,南兮闭着眼睛靠在浴池边沿,宁静如画。直到水凉透了,人也不见动过。
言聿蹲在房瓦上,饶有趣味地想要偷窥美人出浴,奈何蹲的脚都麻了,那人就是没有起来的意思,心下当即是又气又失望。
“画面很美?”耳边飘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极轻,轻的风一吹就了无痕迹。
言聿不假思索地点头,末了心头一跳,险些从房瓦上摔下来!
“要不我送你下去和她一起洗?”
言聿莫名心虚,转头便看到了即墨那张有点点发黑的俊脸。
今夜他实在耐不住无聊,便偷偷跑来看看佳人,更不曾料到会撞见南兮沐浴。而且,他也只是想想罢了,又岂会真的……把她看光。
“诗诗……你来了啊……”言聿忽然抬头指向天空,“你看,今夜月光甚好!”话落便后悔了。
即墨故意放慢速度顺着他的手看去,入目的除了漆黑一片还是漆黑一片。
言聿撇了撇嘴,收回手后讨好一笑:“再美,也美不过诗诗不是?”
“……真想不出你正经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哈哈,我这样诗诗又不讨厌,那我还正经什么,多累啊!”
即墨斜睨他一眼,径自就着屋瓦躺了下来。
言聿见状,也跟着躺在了他的身边。
夜风徐徐,吹乱两人的发丝,也吹乱了两人的思绪。
过了许久,就在言聿想看看身边人是否睡着了的时候,即墨突然吐出一句话,这句话宛如晴天的一道闷雷,劈向言聿,把言聿从头到脚劈了个里焦外嫩,言聿只觉自己受伤了,伤的不轻。
即墨说,南兮是男子。
眉间雪(十一)
言聿不记得自己呆滞了多久,总之,他十分怀疑的诗诗的说辞,那一晚,他终是亲眼验证了。
在那期间,季未岚还不小心闯进去一次,隔着屏风察觉到南兮仍未洗浴完毕,慌忙退了出去。
而那一声推门的响声,着实将水里的南兮吓得不轻。那可是言聿头一次见南兮失态。
“他为何不说破?”
“应该是觉得时机未到,”即墨斟酌着回答,“南兮,他自有他的打算。”
回去的路上,言聿一直在抚慰自己的小心脏,表情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相里来信了,信中所述为宫中发生之事,确实如我所料。”
相里相里,又是相里,他来信的时机能巧的没边了!
“之前我有写信给他,让他留意这段时间宫中的局势。”即墨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道。
言聿长吐一口气,对于这般j-i,ng明的人和这般强有力的助手,他实在不想再说什么了。
几天下来,南兮恢复了些,只是性子依旧不冷不淡的,让人不解的是,季未岚去潇湘楼的次数愈来愈少,乃至后来,根本不去了。
南兮开始时还疑惑,去书房却每每见不到人,下人总以各种理由推说人不在,到府里转悠也总是碰不到他,南兮想了想,遂明白了。
这日,阳光懒懒,暖风吹的人昏昏欲睡。
南兮着了一件披风,早早地来到书房叩门,在下人出现前,南兮不再顾忌,砰地一声推开门,大步跨入。
“少爷,小的……失职了。”紧随南兮进入屋内的仆从低头怯懦道。
案边,季未岚收起手里的册子,抬手挥退了下人,余光瞥见那一抹久违的红,却是未抬头迎人。
“还在生气?”南兮走到案前,语气较平时柔了些。
季未岚终于站起身:“生气?生谁的气?”
看着眼前人一幅不肯承认的架势,南兮突然一笑。
“自然是我。”
“没有!”季未岚一口否决。
“你在狡辩,”南兮解下披风挂在一旁,“如果不是这样,为何躲我这么多日?”
南兮是何许人也,岂能没有这点洞察力?
季未岚闭眼,算是默认这个事实了。
“你是否在怪我当初走的太决然?怪我回信太少?怪我和萧玥走的太近?还是怪我令萧玥做出了这等天理难容之事?”
南兮极少一下子说这么多的话,说到底,还是在意他的吧。
季未岚睁开双眼,若有似无地勾起一抹苦笑的弧度,怪她?他怎舍得怪?归根结底,他不也是太在意了。
这两日不去见她,确实出于这方面的原因,现在想想,这些都已经发生了,且无法挽回,这时候来置气,又有何用?
左相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如今又被满门抄斩,家财散尽,只有萧玥一人,以毒酒了结,圣上念及左相功勋才给他留了个全尸,至于她,她没死他已经是万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