洇墨还在宅子中, 茶喜留了四名宫女与太监在宅子内, 其余的人又全部带回宫中, 继续在侧殿伺候赵世碂。
赵琮已打算派赵世碂去淮南,自知没多少相处的日子, 尽管每日于自己而言, 既是甜蜜,又是折磨, 还是不愿放赵世碂出宫去。
这日, 他在崇政殿与钱商、杜誉等人商讨淮南盐户之事, 说到一半,他又令福禄去将赵世碂叫来。
赵世碂一进来,赵琮指着末尾的位子:“坐那儿。”
萧棠立即起身:“小郎君,来下官这处坐吧。”
赵琮笑:“他最小, 又身无官位, 坐那儿正合适。”
此话十分亲昵, 赵世碂也听话地坐在末尾,但在场众人,哪个敢小看他?
赵琮继续道:“方才再提及盐籍之事,这事儿自去岁至今,已商讨数回,再也拖不得。今日朕便定下去除盐籍之事, 只是朕欲先在淮南东路试验一番。”
下头坐着的人,跟着赵琮也有五年,明白他的做事风格。陛下常改革,改革起来想法十分多,格外大胆。偏偏陛下又做得谨慎,每次均是寻一两个地方先试验一番,好坏都有了反响,总结过后,才行下一步。
陛下亲政五年以来,每回派去负责试验之事的,期满之后,不论是回京当官,抑或是留在当地,官位、差事均有提升,更是得陛下重用。
此次,不知陛下又将派谁去?若是问他们一番,他们也有人选推荐,众人心中各有思量。
赵琮也没给他们太多的时间去思量,直接再道:“赵世碂负责此事。”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皆生出一股“果然如此”的感觉。
但钱商杜誉等人得赵琮重用,显然并不是因他们万事只听赵琮差遣。但凡真正得用的官员,不仅要会听,还得会议,更得会驳。
杜誉直接起身道:“陛下,臣以为,此事派小十一郎君去做,并不妥当。”
钱商也起身:“臣附议,食盐之事本就纷繁复杂。盐籍一事看起来简单得很,不过是官府改个章程,实际办起来却牵扯过多。淮南东路盐场众多,盐户数已近万,盐民世代生活在盐场,少读书,不识字,对外了解颇少,要他们接受这样的改变,怕是要费许多口舌。且当地场官众多,与盐民之间的关系更是难梳理。小郎君身份虽尊贵,但从未经事,乍到那处,如何面对百般状况?”
赵世碂原本静静坐着,听到赵琮命他去做这事儿,虽不高兴,毕竟又要出京,要离赵琮远远的。但想到这是为赵琮分忧,且这是赵琮琢磨了挺久的事,让他去做,便是放心且信任他,他还是很乐意的。
哪料到听到这两人的话,他低头,心中不屑。
就这种事儿,他三天内便能解决。他又不是真正的十六岁的青涩小子,瞧钱商说的那番话,甚个“从未经事”,甚个“如何面对百般状况”。
他们以为盐民是什么妖魔,又是什么鬼怪吗?
虽盐民的确与外交流甚少,但也不至于这般。用对了法子就成。
他虽不满,倒也知道收敛性子,不给赵琮丢人。他微微低头,并不说话。
钱商说完后,又有几人发表意见,赵琮任由他们都说完后,才淡笑道:“世碂虽说少经验,却心思灵巧,且做事踏实,朕倒是极放心的。”
赵世碂特别高兴,赵琮这么叫他,往常他特别讨厌这个名字,如今从赵琮口中念出来,似乎名字便突然变好听了!
陛下都这么说了,他们能说什么?
是以人们才说,智者千虑,终有一失。陛下那般缜密的人,一旦面对这位小郎君,总似变了个人。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