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刚到沧州城,我与大谷主在城外茶棚过路歇脚,听到隔桌几个江湖人士说起太玄宗的事情,我便多留了个心眼,”罗越道,“听他们的言行举止像是刚从太玄宗下来,说是前几日有一批官家人士突然杀上太玄宗,与太玄宗门人打了无关痛痒的几场对战,后来又不知怎么地悄无声息地下了山,进了沧州城内。”
慕紫澜按捺不住c-h-a嘴:“看来又是他们在狗咬狗了?”
“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罗越道,“我倒觉得这像是一个信号,毕竟掌门谢半泓失踪已久,太玄宗群龙无首,朝廷此举说不定是为了试探他们的合作诚意。”
“狗屁的合作诚意!”慕紫澜骂道,“那死老头早日死了便罢,干嘛不把小的一起带走?!又留下一个贼贱人祸害我等!真是恶心透顶!”
廖准小心看了那汉子,又劝慕紫澜:“大谷主,慎言啊。”
虬髯汉子问:“二谷主可有打听那批官家人士现在何处?”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罗越答道,“只知道那批官家人士进了沧州城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并未在城中引起注意。”
虬髯汉子点了点头,沉默不语。他神色有些异样,只是面容大部分被毛发覆盖住,旁人并未看到。
罗越见状,又宽慰几句:“我也只是一时兴起,向那伙江湖人随口打听几句,想来他们知道的也不多,你若有兴致,可以在城中打探一番,说不定你要找的人还未离开。”
虬髯汉子只是应了一声好,依旧沉默下去。
“真是奇也怪哉,”慕紫澜忍不住蹙眉,“我与你一路同行,为何我却一无所知?”
罗越冷峻的五官不自觉缓和下来:“大谷主不是嫌这里风沙大,一直躲在马车里不肯出来吗?还是我把水送上马车的呢,怎么你反而给忘了?”
慕紫澜干笑几声,又自顾自地拿起茶杯喝茶。
……
小酒馆客人不多,他们坐了半日也不见其他人来,廖准轻车熟路地叫了几坛酒喝,拍开封口,被醇香味勾得酒虫上头,可惜问了另外三人,却无一人肯与他把酒言欢,只好孤零零一人独饮。
大厅里一时无声。
……
廖准一喝酒便有些行为无端,明明没喝几口也爱耍些酒疯才觉过瘾,当下便抱紧酒坛子,摇晃着唱了起来:“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扰,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慕紫澜手中茶杯直转个不停,手指一松,茶杯掉到桌上,不仅没摔到地上,反而自己滴溜溜转了个圈,稳妥妥站定在桌上。他眯起眼睛,神色悠悠:“朝廷有朝廷的规章制度,江湖有江湖自己的运行法则,想要通过庙堂力量干预江湖,简直是愚不可及!”
他最后总结:“汉江水患,天灾;抄家灭户,人祸。这大昭朝风雨飘摇,上面的位子怕是也要坐到头了。”
☆、第 31 章
半个月前,一群佩刀悬剑的武官在一位华服锦衣男子的带领下,悄无声息潜入了太玄宗,又被太玄宗代掌门方秋鸿以无上j-i,ng妙剑法击败,灰溜溜地下山而去,隐入沧州城内,不见踪影。
江湖中人寻衅斗殴本为常事,此事对太玄宗而言原也说不上什么新鲜事,奇就奇在上门挑事者是一群朝廷武官,身穿绣有某家皇族印记的护卫服,又都是有品阶在身的练家子,被好事之人看到,四散开去,随即在城内闹得个满城风雨。
人们纷纷猜测这群朝廷武官到底有何来头,归统于哪家权贵王族手下,竟敢公然挑衅身为北武林第一大派的太玄宗,再回想半年前英王在都城整治武林人士的风波,两件事一联系,真相似乎已经触手可及。
然而此时,作为这起上门踢馆事件的当事者之一,却被迫无奈地留在城内一处逼仄矮小的民房中,心中半是恼怒半是悲切。
叶宸端着散发浓浓药味的汤碗推开房门,恭恭敬敬道:“世子殿下,该喝药了。”
房内,一面病色的青年半躺在小榻上,神色恹恹,眉眼间带着抹不开的哀愁,无力地挥起手:“不喝,拿下去。”
叶宸无奈:“世子殿下,不喝药,你身上的病不会好。”
“可惜喝了也不会好,”叶轻抚上自己的心口,神色愈加哀切,“这里,已经死了。”
叶宸明知身为属下不宜逾矩,但一想到自家主子如今状况,仍是咬紧了牙,大胆进言:“世子,容属下多言一句,那处密室并不全是死路,沈道长他说不定根本就没有死!若是他回来看到你这样,会有多心疼死?哪怕,哪怕不为了他,您还有王爷,还有大公子,为了他们,您也应该振作一点!”
“我又何尝不知呢?依照他的本事,要逃出生天不会是什么难事,”叶轻仍是神色哀哀,“可我不敢想,万一,万一,一切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呢?”
“没有真正见到他活生生站在我面前,我不敢妄想太多。”
“世子!”
叶宸仍想多劝几句,叶轻却是懒懒摆了手,让他下去,他也只好无可奈何哀叹一声,端着药碗重新走出房门。
门外,枯死的枝丫,蛛网盘结,旁边叶安抱着剑,看着从房中走出来的人,出口嘲讽:“大统领,我早说了,世子根本不会听你的劝,真以为自己说话顶个管用,呵,自作多情。”
叶宸不动神色从他身边走过,连个眼色都懒得给。
叶安见他快走出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