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僵持了好久,最后由楚辰打破了沉默。
“你想要什么代价?”楚辰已经冷静下来了,他审视着天铜镜,他确实不信任眼前的这个人,他还记得程启是怎么死在他面前的,天桐镜一直在教唆引导他人走向绝路,对天铜镜来说,人命只像是蝼蚁。
“代价?”天桐镜思考了好一会儿,终于想到了一个好答案,露出了笑容,“代价就是让我一直看着你。”
楚辰并未立即明白天桐镜到底是什么用意,手中小猫虚弱的叫声却又夺去了他的注意。
他低头望去,小猫缺失的灵魂正像被风吹拂的蒲公英一样逐渐消散,双手立即想要将这脆弱的灵魂握紧,灵魂的碎片却又如指间沙一样流走……
很快,这残缺的灵魂会彻底消散,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是真正的魂飞魄散。
“真是可怜的小东西。”天桐镜伸出了手指,原本看似什么都没有的手指上显出了缠绕的纸条,那纸条像活了过来一样滑入了楚辰的掌心,像绷带一样迅速地将小猫灵魂消散的部分缚紧,又将缺失的半身补完。
过了一会儿,小猫痛吟的声音停了下来,一边好奇地打量着,一边蹬了蹬自己用纸条补完的腿,又试着晃了晃用纸条补完的尾巴,它的下半身就像是缠了绷带一样。
破坏永远都比修复容易,更何况是灵魂这种东西,天桐镜现在所做的只是最简单的处理而已。
“等遇到真正的渡灵师,才可能真正地把它的灵魂修复完整,”天桐镜解释完又忍不住笑,“你看,这像不像科学怪人的猫?”
小猫似乎听出了他说的话是不好的,刚j-i,ng神一点就站起来冲着天桐镜凶叫了几声,虽然再凶,也显得奶声奶气。
“你也会救赎吗?明明有那么多人因你而死。”楚辰将小猫小心地放到了地上。
“杀死他们的是他们自己,我只是在旁边看着而已,”天桐镜毫不在意地说着,低头看见小猫咬着他的裤腿在拉扯,想要把他从楚辰从旁边扯开,“能救他们的也只有他们自己,但是你不一样……”
楚辰自小就很是活跃,每每有什么活动或探险,他总是走在最前头的一个,看起来只是过度贪玩,但当孩童的玩闹结束,他一个人站在黄昏的公园里,松开的指间滑走了透明的翼,蜻蜓从他的眼前走过,他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晖光渐渐拉长……
蜻蜓为何会飞?生命由何而起?而他,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心里像是有个空洞,像是永远都得不到满足一样,想要看到更多、想要知道更多、想要得到更多……想要的东西甚至开始超越常识,是永无止境的欲念。
影子从地面剥离开来到了他的眼前,庞大得随时都能把他吞噬。
他闭上了眼睛,当再次睁开,影子已经恢复了原样,仿佛所有都是幻觉一样。
低头,却看见了蜻蜓残留的半片翅膀。
“能拯救你的只有我。”天桐镜一把扯过了楚辰的衣领,望入他的瞳孔深处。
而在天桐镜的眼睛里,楚辰只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是一个漆黑漫散的混沌暗影。
“于琉,是我的名字。”方羽眼前的人开了口,说的也是方羽父亲的名字,他的声音带着透明的质感、染不上感情,半点没有方羽熟悉的那份平和亲近。
方羽深知他绝对不是自己的父亲。
他身上也没有妖怪的气息,并不是妖怪伪装成他父亲的模样,而且无论是熟练使用灵力的技巧、还是灵术的强度都和他的父亲如出一辙,能做到这种地步的肯定只能是极出色的术师。
但是其他术师又为什么要装成他父亲的样子?
“你为什么要装成我的家人?”无暇多想,方羽敌视着他。
“家人?”他反问。
“你这样装神弄鬼,还把我绑到这里来,到底是想做什么……”方羽的话在他逼近的瞬间被打断,方羽看着他空洞澄澈的眼睛,里面仿佛什么都没有。
他的身上就像缺失了很重要的东西一样,像是一个空壳。
“家人是什么?”他的询问响在方羽的耳畔。
没有等来回答,室外钟声一遍遍响起,他披上斗篷就转身离开了。
被关上的门内,方羽开始微微发颤,尾巴轻轻摩挲着地面,他的身上被冰冷的空气侵蚀得越发严重,而施加了术的锁链他根本无法自行挣开。
披着斗篷的人离开这里之后,就一直沿着走廊走去。
一路人并没有人敢拦他,而行动无比通畅的他,最后来到了于家的主殿。
大门打开,在他进去之后又自动关上。
室内昏暗,唯独燃着熏香。
他的面前是一扇屏风,慵懒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
“去见过那个孽种了吗?”
“是。”他答道。
“有没有一点点可怜他的感觉?”那声音又问。
“没有。”他答道。
“到这里来。”那声音说。
他顺从地走过去,绕过屏风走到那声音的面前。
但是他的面前没有人,只有一堆已经不成人形的r_ou_块,而熏香,是为了遮盖恶臭。
“唯有血r_ou_,没有灵魂,现在的你是不完整的,”那r_ou_块伸出了“手”,将他的身体卷住牵拉过去,逐渐地拥抱、逐渐地淹没,r_ou_块的声音缓缓地响起,“但是我会让你变成一个完整的人……”
“用他的灵魂。”
他闭上了眼睛,在被完全淹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