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背图》?哎,这可提醒我了,”罗海山说道,“我把罗家那份给知南了,这段时间一结束,我便回家陪爱人,反正罗家也绝后了。”
饶是李重棺这么多年见多识广,也是第一次瞧见把“绝后”一事说得如此轻松的人,仿佛绝的不是自己家的后。
陆丹问得非常直接:“你不行?泉哥他是个大夫。”
“什么不行!”罗海山叫道,“我特别行!”
陈知南选择性忽略了陆丹和罗海山的拌嘴,把两本册子递给李重棺,道:“罗家和霁云观的都在这里了。”
“卤蛋说得话也不无道理,我觉得吧泉哥,”陈知南悠悠道,“你不如还是看一眼?”
李重棺失笑道:“一个问题。”
陈知南“嗯?”了一下。
“如果师父那本《推背图》中的某一页,推演的结果是‘李重棺登/基’,”李重棺眨眨眼睛,轻声道,“你打算怎么办?”
陈知南瞬间沉默了。
李重棺笑了笑,没再说话。
陈知南却突然又问道:“一个问题。”
现在轮到李重棺“嗯。”了一下。
“泉哥,您是不会老,还是不会死?”陈知南亦轻声道。
“我猜,是前者吧。”陈知南道,“你会受伤。”
“你能一直活到今天,与其说是因为自身体质特殊,”陈知南道,“不如说是因为一直小心谨慎没让自己受太重的伤?”
李重棺没说话。
陈知南吹了个口哨,道:“我就当我猜对了?”
“猜对一半吧。”李重棺耸耸肩,道,“的确,我也不是死不了的。”
“哦?”陈知南轻松道,“所以么,我打算怎么办,你也知道的。”
“泉哥,你师父教过你推演,我爷爷也教过我,”陈知南笑了笑,说道,“人定胜天的嘛。”
李重棺不知可否地笑了笑。
陆丹和罗海山并没有注意到二人的异样,刚笑闹完,又老老实实在桌前坐好。
“像红高二中这样的建筑,我们一共发现了三座,加上湖心亭,遍是四座。”陈知南道。
“对的,最重要的是,”罗海山道,“北面上京那一座我们没有成功拦住,嗯... ...”
陈知南面色呆滞地拧了罗海山一下,小声说道:“我们不是说好了这件事最后说的吗... ...”
“哎呀。”罗海山面色呆滞地拧回去,低声道,“刚刚闹太过了我忘了... ...”
“上京?”李重棺倒是没过多责怪,问道,“谁?”
陈知南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袁天罡。”
“... ...”李重棺一下子呆住了,他几乎是喊了出来,“你说什么?!”
“别担心,余下两方里没有李淳风。”陈知南的声音柔和下来,生怕惊了李重棺。
“这也许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泉哥,”陈知南道,“不是安慰你,说实话,袁天罡看上去... ...有点不对劲。”
“你还记得贺若弼吗?”陈知南道。
李重棺瘫倒在木椅上,轻轻点了点头。
“我们在渚江遇到了贺若弼,和由贺若弼带领的一小撮尸兵。”
“不是湖心亭地下的那种石兵俑,而是‘缝尸人’,”陈知南道,“但又和原先见过的不太一样,那尸兵整个泛着诡异的青灰色,且外表坚硬,但行动又比从前略微迟缓。”
“你们的猜测很可能是正确的,袁渚白在炼尸。”陈知南说。
“贺若弼行动算得上敏捷,虽偏执暴躁,但尚有神智。”陈知南看着李重棺的眼睛,说道,“但袁天罡不一样。”
“在我们同他接触的几个小时里,他神情木讷,没有说过一句话,”陈知南道,“在你的印象里,袁天罡是这样的人么?”
李重棺立刻道:“不是。”
陈知南又说道:“而且我们发现,袁天罡虽一直漂浮在空中,但明显可以看到,他的右腿是断的。”
“上京并没有湖心亭那样的骨蔓,”陈知南道,“他的身上也没有任何拼接痕迹。”
“袁渚白用的,很可能是... ...”
“袁天罡的遗骸。”陈知南说道。
李重棺居然没有说话。
良久,居然是轻轻笑了一下。
他说:“我生气了。”
他是曾对袁渚白有几分恼怒的,但后来冷静下来细想,其实也不过如此。
他同袁渚白是一个时代过来的人,完全能够理解那时候的人们对“皇权”,“江山”与“天命”的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