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广和:……
纵然有千言万语,叫人这样提娃娃似的抄起腋窝提在面前, 双脚险险离地, 这姿势……实在有些不雅!
也实在不便于诉衷肠!
南广和无语凝噎,抬眸望向眼下明显陷入魔怔的叶慕辰。眸光如水, 一波三折。说不出的小幽怨。
叶慕辰也不知晓自个儿是怎么回事,他脑袋里沉甸甸的, 仿佛有千万团火焰在一处燃烧。劈里啪啦的,却又隐隐透露出一种极欢喜。那欢喜意从心底流淌出来,如同千树万树火树银花一刹那齐齐开放,所有的光与亮,都冲着眼前这人。
他手掌下,提着的这人!
叶慕辰蹙眉,终于自昏沉沉的燃烧状态勉强撩起千斤坠石压着的眼皮儿,沙哑着嗓子问了一句。“……国师?”
声音又冷淡,又沙哑,说不出的迷人。
南广和眸底里盛着的水波愈发潋滟,将手一指,直接戳到这厮眉间,没好气道:“……你个傻子!谁是你家的国师?!”
语气嗔怪,却是有些哽咽。
一指头戳下去,叶慕辰瞬间觉得心底里那簇簇燃烧的火焰倏然都找到了方向,尽皆化作了繁花深处,那一人也是如此这般,带笑唤他——傻子!
……傻子,你怎地又在此处等着孤?
……傻子,吾带你寻个去处,从此你就跟在吾身后。
最后的最后,于一片纷乱喧嚣中,他敏锐而孤注一掷地穿透这世间所有的声音,独独捕捉到一句——傻子,你走吧,从此以后,我们不要再见了。
叶慕辰心底抽的疼。于那幻象中,耳边那人带笑的叹息声随风袅袅散去,分明是春意最喧闹处,那声音却如此的凉薄。
……你走吧,吾不想再见到你了。
……实在是,恶心。
叶慕辰手下力气越发的大,恨不能将人卡死在掌中,如同捏死一只苍蝇。又如同,亲手捏碎了自己的一颗痴心。
“咳咳,”南广和见事不妙,瞬间收拾起千万般玲珑心思,声声唤他此生这个名字。“叶慕辰,叶慕辰你且醒醒!”
叶慕辰理也不理,眼中分明将这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唤个不休的人,当作了魂梦深处的韶华,又与方才幻象中的朱衣人重叠在一处。隐隐绰绰,分不清界限。
叶慕辰一时发了痴,恨不能生撕了这人,口啖其r_ou_,生食其血。也好叫这人从此以后,便化作他体内流淌着的血、肌肤下鼓动的r_ou_,血脉相连,唇齿相依。从此后,便再也不会被那人一声轻轻的“恶心”便推开十万八千里。
“咳咳,叶……小叶将军!”南广和见叶慕辰周身气息波动越发不稳,眼见着心魂失守,隐约竟然有那神鸦族陈穆入魔前的征兆,不由得大惊。他拼了命地想要勾着这人胳膊,却总使不上力气,心下又哀又急。
情急之下,他竟突然间唤出了那人从前最爱听的,小叶将军。
不是用崖涘那种清凌凌的仿佛淬冰的无情语调,而是轻柔的,如梦幻一般,浅浅地勾了一下叶慕辰的心。
南广和这一声,又软又糯,芬芳馥郁仿若袅袅花香。尾音处,每个音调转折处,皆带有鲜明的西京口音。
冥冥中,次第依稀有花开。
娑婆沙华林中,纷纷扬扬,神木芳华。
叶慕辰一霎时,如遭雷击。他双手下意识一松,张了张口,声音沙哑的不像话,简直像一个独自在沙漠深处跋涉了千万里的旅人。“韶……韶华?”
最后一个字,极轻,轻的就像一个旧梦。
掀开来,筚路蓝缕,皆是迢递血痕。
“是……”南广和眸光s-hi漉漉,也下意识应了一声,随即半道上拐了个弯,刻意将声音里那些波动压下去。咳嗽了几声,这才借着双脚着地的机会,呛声道:“小叶将军,贫道看你是魔怔了!你竟将贫道当作了谁?”
叶慕辰渐渐醒转过来,成片的汗水泡的他脸也有些虚浮,失去了平日里的威仪。他凝目仔细看去,眼前站着的这人分明一身寡淡白袍,眉目笼在云雾中瞧不分明。——分明是那个他平生最痛恨之人,却哪儿来的他的韶华殿下!
叶慕辰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此人手里栽了跟头,瞬间笑容都落了下来,面黑沉沉宛如一口大锅。“国师?!”
这一次,语调却是肯定的,每个字都重的仿佛一口斩马刀,劈面砸下来。
南广和涩然转开脸,又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指着周遭乱糟糟的景象,蹙眉怨怪道:“小叶将军此番上山好不热闹!却是要将这座九嶷山给掀飞了!”
叶慕辰也转眼看过去,果然。狂风歇止处,众人纷纷飞身自高树上落下来,也有从巨石阵后转出来的。人人灰头土脸,衣衫破烂,口鼻处皆是尚未擦拭干净的尘沙。
众人中,尤以苏文羡最为凄凉。
苏文羡自地上趴伏着直起身,一走动,身上便披挂着许多布条,欺霜赛雪的好皮r_ou_都叫风沙吹的黄黄儿,如同大风中掺杂了沙子的一块大卷饼儿。
众人中,也尤以苏文羡最为愤怒。
苏文羡手指戳着叶慕辰的方向,愤愤然呸了一口,昂然道:“山主,您瞧瞧,这便是您招待的天下间最贵的贵客、咱凡人属国最尊的帝君、朱雀一族叶家最后的传人!见面就揍人,魔怔了,整座山都险些叫他毁了!”
苏文羡连珠炮似的轰炸。“就这德性!就这嘴脸!倘若不是凤玺面世,吾等众族首领不聚集此山,竟还都叫这厮骗了!他如此蛮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