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个时候,池罔终于觉出了不对。
若只是早上砂石的异常,倒不会让他警觉,可是此时没有任何理由,突然就出现在这里的盆儿,终于让他心生不妥。
待他们纵马而近后,风尘仆仆的子安双手合十,向和两个人行了个僧礼,“长公主,池施主。”
房薰嘻嘻哈哈的上去,和子安攀谈起来,池罔心中的不安愈盛,将视线移到那被挖开的墓x,ue上。
他不该有任何画像传世……这许多年来,每隔上几十上百年,就能听到有人从古墓中带出了自己的画卷,一开始池罔听到这种消息的时候,还会好奇去看一眼,后来见多了知道全都是骗人的,就不再在意了。
子安出现后,只和池罔打了个招呼,两人就没再说话,也不知道是长公主太能聊,还是因为子安在刻意避开他。
房薰没察觉两人之间的不对劲,意犹未尽的打住了话题,“叙旧的事,等晚上咱们再继续,现在趁着日头还在天上,咱们去盗个墓吧。”
出家人本不该沾染外事,却没想到子安主动提了出来,“长公主,可否让我一同陪伴进入?”
房薰哥俩好的拍了拍他的肩,“没问题,以前在天山教那会,我心里就已经把你当成好兄弟了,来来,小池大夫也来,有好处大家一起分,嘿嘿嘿。”
池罔瞥了一眼子安,彼此都没有解释什么。
他们进入墓中,工役开启主墓墓门,池罔瞥了一眼身边的子安,他只专心看着眼前的墓门,一眼也不去瞧池罔,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池罔知道此时紧张是无济于事的,要冷静的做出判断才是最要紧的,不到最后一刻尘埃落定时,保持沉稳。
墓门缓缓开启,房薰道:“之前已经开门放过气了,对吗?”
“是,已确认了里面没有机关,但我们没有动过任何陪葬品,长公主,请。”
主墓的陪葬被放在几个镶嵌着宝石的箱子上,长公主带上手套,毫不忌讳的直接去开人家的陪葬品。
房薰折腾的时候,池罔只是站在原地没动,而他旁边的子安神色淡然,专心地托着手里的一盏烛灯,照亮他们的身周。
“嗨,这些金器又沉又丑,很值钱吗?想不明白为什么把这个带在身边……”
房薰抓出一只墓葬主人陪葬的官令名牌,一脸疑惑,“这个人叫王……王什么?这个字不认识,我看看是干嘛的……嗯,是个小教头,北沐早年间,在西雁关负责教地方兵练武的。”
池罔目力极好,他看到那个姓王的武官名字,觉得很是熟悉。他想了一想,便想起了这个人,这人曾经是庄侯的副将,后来在庄侯势力被剿灭后,便效忠了沐北熙。沐北熙接收他的投降,但也不相信他,为了避免他在江北与庄侯旧部勾结,再横生枝节,便给他发落到西雁关外,远远地给了个小职位,算是打发了他。
当年的池罔不曾留画像传世,只除了一幅,他遍查许久不知下落……七百年前一些不曾注意过的小细节,突然就在他脑袋里,一个接连一个的串了起来。
池罔心下一沉,他皱起眉头,目光追随着房薰的一举一动。
房薰嘟囔道:“我就想找一幅画,怎么这些箱子里都没有?”
她失望的翻遍了所有箱子,突然眼珠一转,望向墓主的棺木。
长公主心大如斗,真是牛鬼蛇神什么都不怕,也不找人帮忙,直接冒冒失的去开了棺材,她会武功,所以抬个棺材盖跟玩似的,直接给人家起棺了。
她生猛的做派显然震惊了所有人,把棺材盖放到一边后,天不怕地不怕的长公主,直接从变成一具骷髅架子的墓中主人手里,抢出了一个画匣。
“就是这个吧?”房薰眼冒j-i,ng光,拉开匣子上已经腐朽的锦带,里面果然静静躺着一卷画卷。
没人来得及阻止她,她行事风风火火,手脚却异常利索,一眨眼的功夫就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
但当她即将要取出画卷的那一刻,一直沉默不语的子安突然喝止道:“那画匣不对,快放下!”
然而已经晚了。
房薰眼中起了一层y-in雾,只是几个呼吸间,她便看不清面前的东西了,还不等她惊慌失措,却发现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
她拿不住那画匣,事实上她的腿也开始失去知觉,只能惊愕的睁着双眼,看见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软倒在地上。
画匣从房薰手里掉到地上,画卷滚了出来,在地上铺开。
那在地上缓缓展开的绘卷露出真容,像是揭开了淹没在漫长时光中的一个秘密。
画师的绘功可谓是出神入化,将画上人的面容清晰的记载下来,眉目间隐隐忧虑的表情,却带着很是怜人的风情,画上人趴坐在一张极大的行军地图上,一身厚重的衣服只微微解开上面的领子,露出了白皙的脖颈和一点若隐若还的肩头,模样及是诱人。
地图上大好山河,而上面却有美人,这一副画像,隐有美人坐江山的深意,时隔七百年后,呈现在他的面前。
子安深深吸了一口气,这确实是一幅衣服都穿在身上,却依然迷惑让人忘记呼吸的画作。只是当他看到那画作下面的印章,脸色便瞬间y-in沉下来。
他望向墓室里唯一还有意识的另一个人。
池罔已经跌坐在地上,他已无法控制身体,却仍然倔强的不愿意放弃,唇舌已经僵硬的不能说出话,便只能用目光无声地追随着站在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