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呼声就愈来愈高——
终于,帝君近日在早朝下旨,命令皇太子在攻陷赤坂后、亲自回京汇报前线军情。
“陛下,八军军心全靠皇太子一人来稳,如您召他回京,只会令长孙凯有机可乘,请您三思﹗”
“请陛下三思——﹗”
帝君瞥了众官一眼,对满殿的呼喊视若无睹,“众卿还有何事启奏﹖若是无事,就此退朝吧。”
叶鸣钦、洪达等人心里暗叹,忽然之间,殿外宦官扬声传讯:
“火凤亲王、仪雅少公主殿外求见﹗”
满堂皆静,朝臣面面相覤。
赤川王死后,南楚只剩十一位王爷,而少公主则是唯一无兵、却手掌金印的亲王。她一向不涉政事,近月更与帝君闹翻,动用皇太子的私人令牌,从皇宫出逃到春日楼。朝廷畏于欧阳楼主之威,一直没敢闯集贤巷抢回公主,今天她又何以竟动用金印、直闯到祈安殿上﹗﹖
帝君双眸似有微动,“宣她上殿。”
皇城里最恢宏的黄金大门敞开,晨光透殿而入。
旭日流辉中,少女眉清浅颜,一袭绯红轻纱,胸披璎珞,额垂碧玉、点缀眉间梅花印。
流云髻上步摇轻曳,九鸾钗折出熠熠金芒,她手心捧着一枚黄金权印,逐步走向帝座前。
“仪雅参见父皇。”
“此乃朝堂议事之场合,岂容女流胡闹脾气﹖”帝君手抓皇座鎏金扶柄,道:“仪雅,你又令朕失望了。”
“儿臣确实有事启禀。”
帝君沉下目光。
“儿臣昨天在贫民窟听到一对母子的对答,心有所动,有些话想与父皇和各位大人坦诚相告。”
仪雅站处南楚最具权势的一众男子中,竟没分毫退缩,只是用双手稳稳托住金印,在殿上娓娓道:
“那位母亲的丈夫已战死沙场,她的大儿子因为这次战役、也被征召上了前线,只剩下小儿子在家。昨天那男孩以为他大哥也死了,便跑回家抱着亲娘,那两母子相拥恸哭的情景,使儿臣看得很心酸。”
听到这里,诸官都不明她来意为何,却深知这慧质兰心的皇女另有弦外之音,便默默听她续道:
“儿臣一直想,当天下遭遇苦难,我手掌亲王敕印,最该做的事情是什么﹖当父皇和皇兄因国家大事而闹僵,我身为天家皇女,又该做些什么﹖直到昨天,我听到那母亲为安慰小儿子,撒谎说他爹还在活着,我才想通了许多事。”
她霍地抬眸,眉心的梅花印被拧成皱纹:“父皇,每位父母爱护孩子的心也是一样的吧﹖为什么您如此疼爱仪雅,却会对皇兄那么严厉﹖”
帝君立时怒道:“放肆﹗立刻跟我回紫竹苑去﹗”
“父皇﹗”仪雅不知觉间流下了泪:“皇兄虽然不是母后所出,又自小流落民间、不在宫中陪伴您,但这亦非他所愿,现在他于前线为国奋战,其实也是在为您分忧啊,您为什么一直都不肯相信他﹖”
除洪达等见惯庙堂风浪的老臣,众人都听得心底惶恐:
朝官向来不得议天子家事,而帝君和皇太子的暗涌一直不表于外,但她却将这件朝中、以至皇族最大的矛盾挑开来说﹗
帝君十指缓缓收拢。
“仪雅,你跟他不一样。”
她在殿前哭着低呼:“父皇﹗”
“来人,将少公主架回紫竹苑,无朕准许,不得再出殿半步。”帝君拂袖长身而起,这个时候,她咽下眼泪,忽然将金印高举过额——
“儿臣十七年受父皇庇荫,一直未为南楚贡献丝毫,不配身作亲王,现交还手中火翅鸟金印,以此将悔恨之意昭示天下。”
满殿都不敢相信此情此景,在帝君身侧侍候的宧官也是怔住,见天子双肩微抖,脸色阴沉,便谁也不敢将少公主手上权印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