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长济灌了一口酒,好笑道:“哈哈,果然是乡野村夫,目光短浅,眼睛只盯着碗口大的地方。”
徐聘以为他嘲笑自己吃相难看,头也不抬,吃饱才是正事。
吴长济又道:“你好想想,这天下到底是姓方,还是姓陈?”
徐聘猛地住了动作,迟疑片刻,抬起头,惊愕地看着一脸笑意的吴长济——他的笑并不温和如煦,那双酷似苍鹰的眼睛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狠厉,甚至在笑的时候,都似乎带着几丝冷意。
吴长济压低声音,目光中透着自信:“钟如策迟早要倒。”
“为何要告诉我?”
吴长济:“在朝中,孤立是不能成事的。我正好看你顺眼,所以你得好好把握机会,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徐聘冷冷道:“你知不知道,文臣和武官勾结,是死罪。”他知道,吴长济此时官职除了兵僚少僚以外,还是京畿驻军火箭营的总兵。
“哈,”吴长济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般,反问道:“你是文臣吗?”
徐聘愕然,而后自嘲一笑,他现在,的确是连个文臣都算不上。
这是徐聘如自雍京以来第二次喝酒。
翌日,徐聘早早起床,将宅子里里外外都收拾打扫了一遍,身上揣了几两银子,准备去购置一些年货和定做一件新衣裳。
沿着贯通三坊的东厂大道一路向南,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才来到澄清坊一家布庄。徐聘之所以做这么远,是因为澄清坊最靠近外城,布料相对其他几个坊相对而言要实惠很多。住中城的人非富即贵,仁寿坊布庄里布料多是贡缎丝绸,光是一匹布的价格就可以抵上他一个月的吃食。实在是穿不起。当然也有便宜的麻布——多数是供富贵人家下人提供的,徐聘现今有官职在身,那样的自然也是不能穿的。
布庄很大,购布的多是未出阁的姑娘与妇人,从穿着来看,约摸许多是从外城来的。外城自然也有商铺布庄,不如中城繁华多样便是了。岁尾,辛苦了一年,总要进城热闹一番才是。徐聘在室内站了不过半刻钟,便有不少少女目光不住地朝他身上瞥过来。
耐心等了一会儿,布庄伙计给为他丈量了尺寸,他交了布钱和一部分缝制的费用,约定好时间,拿了相关票据,出门一看太阳:午时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