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不吭声,直到颈脖上传递过来另一个人的体温,这才似乎陡然怔了一下,问:“干什么?”
韩睿的手已然贴在她的颈边,拇指顺势向上划过那张被暮光笼罩着的脸颊。
她极少这样出神,可是刚才那一瞬,或许是倒映着天际余光的缘故,那对黑亮的眼眸竟似最纯净的水晶,就那样直直地望着他,里面仿佛只容下他一个人的影子。
她姣好的面孔被虚光笼着,距离这样近,甚至可以看见上头极其细小的绒毛。黑发披散在盲目,白色的衣领将她的脸衬得似是某种可口至极的水果,鲜妍明媚,透出诱人的光泽。
他几乎想也没想,扣住她的颈脖就这样吻了下去。
第一下是落在唇边,因为她本能地避了一下。
他停了停,一双幽深的黑眸将她看了半秒,继而再度俯身低头。
这一回她却没有再闪躲,任由他将自己微温的唇贴上来,先是轻柔厮磨,然后理所当然地唇齿交缠……
是的,理所当然。
她被他半掳获在怀中,嘴唇微启,慢慢闭起眼睛,恍惚中只觉得仿佛等了很久,曾经一度以为再也等不到了。
她的舌穿过她地齿关,她开始抬起手回抱他。
她曾经对自己说过,只要他还活着,那么过去的一切宁愿就让它们成为历史。
她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要去想。
她本来就不是好人,从小就不是,所以放纵和享乐才更适合她,至于那些纠缠不清的往事,就让它化成一缕风飘走好了。
拥吻的程度逐渐加深,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熟悉的气息近在咫尺,仿佛被紧紧环绕住一般。她不由得低低地喘了一声,结果下一秒却身前一空。
他抽离了她。
她睁开眼睛,却见他扬了扬眉,“现在我能确定,至少在这件事上,我们还是有默契的。”
似乎是在评断,又像是在恶意的调侃。
如今方晨已经越来越迷惑了。回来的这个人,既熟悉又陌生。
他可以一整天都沉默不语,神色冷峻得和过去毫无二致。
每每这个时候,她便会产生错觉,以为时光倒流,什么意外都不曾发生过。
有时候他又会与她调笑,语气态度都极为温和,甚至会做出一些看来是在捉弄她的举动,故意让她难堪,看着她流露出难得的狼狈就能令他心情愉悦。
不过,很显然这只是一个人的感觉。
有一次恰好有机会,方晨便向几个弟兄试探此事,结果一向有话直说的钱军首先表达了自己的真实看法,“不会吧,我觉得哥的脾气子和以前一模一样啊。”说着往嘴巴里抛了两粒花生米,顺便转头询问亲密的好兄弟,“你说呢?”
方晨也满心期待地看着谢少伟,毕竟他是韩睿身边思路眼光都最清晰的一个。
谢少伟却不紧不慢地回答:“完全赞同。外面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大哥失忆的事,最近他们见了他,却是一点疑心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
“可事实的确如此。”谢少伟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只是笑了笑,显得有些高深莫测地说,“也许就是天?”
做黑社会老大也需要天?
由此方晨更加认定了韩睿擅长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她想,就像是有许多面具,可供他在不同场合向不同的对象分别展示。然而,似乎他的坏脾气更多的只会在她的面前表露。
从海里被救上来之后,韩睿便落下了头痛的毛病,遇上天气不好的时候发作得尤为来得。
他从来都只是忍,医生开的止痛药也不怎么吃,独自等待在房里不见人也不讲话。
每当这时,他就变得格外难以接近。
钱军等人在枪口上撞过一两次之后也渐渐学乖了,懂得故意避开这种危险时刻,大不了躲出去晃悠一天半天的,等到韩睿情绪好转之后再来找他汇报事情。
偏偏只有方晨不行。
她住在这里,韩睿的生活起居虽然轮不到她照料,但自从他回来之后,帮助他恢复记忆便成了她的首要任务和目标。
不上班的时候,她的大多数时间都用来与韩睿相处,准备随时回答他的一切疑问。
所以不论韩睿的脾气有多么糟糕,她却没办法像其他人一样避去安全区域。
她没办法躲,即使躲开了也不会安心。
于是利用闲暇时间,方晨向一位老中医请教,学一些简单有效的位按摩手法来缓解疼痛。
韩睿却不领情,越是发作得厉害越是拒绝她,有时候仿佛连她的面都不想见。
这天晚上,方晨去书房拿一本关于地产经济的书。等她进了房间,不期然却见到韩睿半躺在沙发上。
他皱着眉,一手摁在太阳上,灯光下的脸色并不好看。
她进来的动静不算太轻,可是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她快步上前,半蹲下试探地轻声问:“头又疼了?”
原来他没有睡着,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她试着移开他的手,然而刚一碰到他,便听见他问:“干什么?”
声音有些低哑,仿佛十分疲倦。
“吃了药没有?”
他不吭声。
想来也是没吃。
她又说:“让我帮你按摩吧。”
平时的她很少有这样语气温柔耐心的时候,他不由得半睁开眼睛看了看她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