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师傅回来了。
所有弟子都在大练功房集合,我和木木师姐低调地站在最后一排的角落位置,认真地听着几位管事大师姐轮流汇报着这几月里门内大小事务。
“……师傅,诸事已毕,另外,徒儿已叮嘱过各位想要回家过年的师姐妹们来我这里报备,个别家乡远一些的,已经在半月前先回去了。”方师姐干练的合上簿子,远远就能看到她梳得一丝不苟的小鬏。
我的站位不好,之所以能看到方师姐,是因为她高近七尺,又站在显眼处。我却看不见师傅,因为她坐着。我很想踮起脚去看,又觉得这样太过轻浮,只得捏着袖子酝酿着一个又一个的偷窥计划。
“……好了,诸位师妹都先散去吧,蓝师妹,你且留下。”偌大的练功房,方师姐吐字清晰,声音洪亮,我愣是半天没听出来她是喊我。
木木师姐走时拉了拉我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说:“大概是师傅要问话吧,你记住,想好了再答,莫要乱说话。”
我朝她感激地点头,心下却想,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看看传说中的师傅了。据我所掌握的资料来看,她是五大掌门中唯一的女人,她的落凤也是乐山一派唯一收女弟子的地方。最令我羡慕的是,乐山五侠中排行第四的梅四凤素以美貌、智慧、武艺闻名,外界传说中,她基本是一个零缺点的女侠。
我所潜心追求的,就是成为这样一个女侠。
垂首站在原地,待所有师姐们都离去之后,我听见方师姐的声音远远传来:“蓝师妹,过来吧。”
我听话的走过去。
“欲晴,你也先下去吧。”还未到得近前,先听到一个陌生的,清丽的声音。
原来师傅的声音这么年轻。
方师姐道了声“是”,也缓步退了下去。我眼前渐渐清晰出一双青色的长靴,青色的裤脚,青色的袍子……
“你是马三愈的什么人?”清丽的声音中吐出一个陌生的名字。
我诚实地答:“回师傅,弟子不认识这个人。”
“哦?”停了半刻,师傅又说,“你抬起头来。”
终于等到这句话了!
我听话而又激动地抬起头。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之处。除了容貌昳丽之外,气质脱俗之外,眼神犀利之外……眼神犀利?我愣了愣,不确定地问:“师傅,马三愈……可是三师伯?”
师傅莞尔一笑,笑容都是犀利的。
我心下一惊,赶紧补充:“三师伯是弟子的老乡!我们住同一个村子,姓同一个姓氏!”
“哦。”听了我的解释,师傅了然的点头,又自言自语似的嗫嚅了一句:“……这老小子竟然还有老乡……”
师傅声音虽小,我却想着,她说这话肯定是给我听的,怕我刚才没说明白,我又恭敬地解释:“是这样的,师傅!几个月前,三师伯回马家村省亲,半道上遇见我,觉得我天生奇骨,是练武之才,费了好一番心思,终于说动我父母带我上山,大概经过便是如此。”
师傅一杯茶端在唇边,听我说完,皱了皱眉道:“你这孩子……说话怎么有股子说书先生的味道?”
我:“……”
“唔,我知道了。”
搁下茶杯,师傅突然起身,对比了一下,我才只到她下。察觉隔得太近,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还没退得成,师傅就一手按住我的肩,另一手飞快地在我左,右,左肋,右肋,左腰,右腰等地方了一遍。
完之后,师傅把我端正放好,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先回去吧,以后好生练武。”
师傅回来之后,中师姐妹反倒开始大规模离开了,连木木师姐也边收拾东西边依依不舍的对我说:“蓝师妹……呜……我……呜……正月十五前我会回来的……呜……我家离此地不远……呜……”
她和我说了半个时辰的话,哭声占了一半。
腊月二十三,落凤弟子走了将近一半,师傅去月光山见她的掌门师兄去了,师姐说乐山五侠会在那里一起过年。于是,司事之责,又落到方师姐头上。她仍旧每日按时来敲门,中剩下的弟子们也按规按时勤练着武艺。
少了木木师姐,我孤独了许多。不是和其他师姐们不熟,只是她们各有各的玩伴,三五成群,我不进去。
其实这主要是因为我格比较孤僻慢热。
早间晨跑,早餐过后是习文时间,由专门负责此项的大师姐教我们读书识字,当然,读的都是些武学方面的理论书籍。包括《儒武史》《道武史》《禅宗武学史》等等。
下午是一些简易的技巧练习,以腿部为主,包括弹、踢、铲、钩等等脚法,新生一组,老生不必练这些。
夜间有一个时辰的参禅时间,打坐入定,修养心顺便学习吐纳以练内功。
腊月二十九,落凤暂停了课业,弟子们收拾屋子过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