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迦兰站在韩季相的门口,手上挎着篮子。篮子里放着刚蒸好的荠菜团子,笼子外面包了厚厚一层棉布,这么些东西一起,迦兰觉得手上像是挂了整整一床被子一般。
偏偏这时候,韩季相还晚了,迦兰想着等下那些绵延山路,心里在敲打小鼓。
还记得昨晚上何舞提醒她,人家愿意与你在一处,不过是因为困在这山里,你千万别冲昏了头脑,老是带人家去做那些与众不同的事情,他有他的身份地位,别因为他表面客气,你就为所欲为。
迦兰没有回答何舞,但迦兰这么想,那些事情都是她喜欢做的,他能跟她一样喜欢,这样难遇的缘分,迦兰不敢妄想,不讨厌,迦兰就觉得欢喜,即便是面子上的功夫,迦兰觉得有人陪着也不错,若真是不行,那也很快会见分晓。
迦兰并不介意许多,所以等韩季相推门出来,为自己迟到的事情道歉,迦兰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就带着他往住持那里去。
山里的日子单调,迦兰容易忘记时日,出门之前忘记看黄历,不知今天是十五的日子。上香的人不少,住持也早已不在屋里。迦兰把东西放下,若是按照以前,必定是对着院子里的花树抄经等人,可韩季相在旁边,迦兰想了想,从篮子里拿出两个还没凉透的团子,塞了一个到他手里,“我们去看看,后院那边造宝塔呢。”
佛塔刚刚成型,大中午的时候,匠人们都去吃饭了,迦兰探头,张望一番,朝韩季相勾勾手,灵巧地穿过各种杂物,顺着楼梯爬了上去。
迦兰不怕高,但担心韩季相会觉得不安全,迦兰只爬到三楼,就不上去了。宝塔前面一片空旷,可以看见两座山峰之间远处的田地。迦兰指着那里,跟韩季相絮絮叨叨,说起那边的大叔大娘,各种手艺人,田地里出产的各色美味,以及当地特色的质朴美丽的器皿。
迦兰侧坐在三楼的栏杆上,随说着,偶尔咬着荠菜团子,或是停下来歇口气,她自说自话,断断续续,都不知道韩季相能不能听懂。韩季相吹着风,并不怎么与迦兰说话。迦兰不知道他是不想搭理她,还是他不想打断她。
迦兰漫不经心地瞟着外面,忽然见远远有人过来。等那人到了近前,迦兰忽然就不说话了。
迦兰看着他,不动声色,追着他的身影,眼睛都不眨。随着那人往塔下走来,迦兰慢慢失了重心。
韩季相有些吃惊地看着迦兰,直觉迦兰快要掉下去了。韩季相几乎没来得及思考,就一把抱住迦兰拖了进去。
迦兰愣愣看着一脸怒气的韩季相,只听他说,“你这是要做什么。”
迦兰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快,睁大眼睛盯着韩季相,一下子明白过来,“我没有要寻短见,真的。”
韩季相也盯着她,似乎要辨别真伪。
迦兰又道,“上次我也没要寻短见,那次是安排好的,我知道不会出事的。”
韩季相皱了眉头。
迦兰低了头,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似乎不刺激到韩季相心不死一般,“其实跳河是很刺激的事情,绝对让你里里外外焕然一新。跳过了,绝对不会再有寻短见的心。如果你愿意,夏天的时候我带你跳瀑布,山里有一处,不高,下面又是深潭,夏天周围全是树,水里有鱼,跳下去不危险。”
韩季相还是默不作声,但他发觉迦兰不对劲。迦兰一直紧紧攥着他的衣襟,迦兰低着头,迦兰说话从来都不是这样快,迦兰不会没完没了把一件事这样说来说去。
不用看,韩季相都知道迦兰浑身紧绷。他从没见过迦兰这样紧张地样子。
即便那日,安乐王女找上门来,浮生勾搭过来的时候,迦兰也没有这样。
可现在,迦兰抓着他的衣襟,绝对是在紧张。
韩季相听见有人上楼来的声音。
韩季相果断地说,“我先回避一下。”
韩季相松开搂着迦兰腰的手,退开身去。
迦兰靠着栏杆,看着那人从楼梯口上来,一下就对上视线,他走过来,站在距离迦兰不足三尺的地方。
迦兰仔细看他,两个月,一点变化也无。
施梓先开口,“你到底想怎样。”
迦兰忽然咳嗽起来,喘了好一会,才道,“我不想怎么样。”
“那你为何要躲到这里?”施梓平淡无波地看着她。
我没有躲。迦兰张口,没有这样说,却也无法巧舌如簧,想了想,才挤出几个字来,“我爱在哪这是我的事。”
“京城传的沸沸扬扬,你在这躲着,你让我怎么做人。”施梓压低声音道。
迦兰口闷着一口气,面对这样的质问,心里想的回答,总是说不出口。迦兰很想问问他,可有听过那些传闻,那里面,不堪的是他还是自己,最终,迦兰只是别过脸去,道,“忘了么,那曾是你与我打的赌。”
“是,我是说过,若你敢从临江楼跳下来,我就嫁与你,可在那之后,你再没有来找过我,跑到这山里多起来,你这又是什么意思?”施梓紧接着迦兰开口。
有备而来呢,万事都是我错,争辩又有何用。迦兰往后一靠,反问,“你可去找过我?”
“你这样子,弄得满城风雨,你让我爹娘的脸往哪搁,我怎么来找你?”施梓哼了一声,“我还不是追到这里来了。”
我那宅子一直有人等着,若是你曾派人去过,我都会知道,可你连一下人都没派去过。今天,还不知是什么原因,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