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脚步越走越近,清晏城里的百姓都换上了厚厚的棉衣。白日里巷子中的吆喝声也渐渐少了起来,这样的天气还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躲在暖暖的家里头最好。生活的节奏好似整个都慢了下来。
然而这冬日的寒冷却仍旧挡不住一颗颗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林老爷要招沈薄云为女婿的消息在清晏不胫而走。
林老爷知晓此事被传开出去后十分震怒。但想来林府上下大大小小的仆人不下几十,沈薄云又是如此一个令人过目不忘的潇洒公子。想守住这个秘密,林老爷恐怕还是太高估了自己府上下人的素养,又或者是太低估了沈薄云的魅力。
总而言之,这个林沈两家结亲的消息很快便不负众望地一传十,十传百,变成了全城皆知的秘密。
当钟清言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一度以为是哪个缺心眼儿的无聊人又散播了一个笑话,听过便算,一笑了之了——与她最要好的瑶佳妹妹怎么可能要来与自己抢夫婿呢?这传闻实在是无聊透顶了。
可是这传闻却是越传越甚,越传越真,丝毫没有消散的意思。直到小鱼也开始四处打探,并且最终极其无奈地,认认真真地,清清楚楚地告诉钟清言——林老爷有意招沈薄云为女婿,此事也许大概可能好像是、真、的!
钟清言望着小鱼的开开合合的嘴形有些恍惚,好像潜意识中并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她也实在是有些不明白为何自己与沈薄云的这门亲事会如此曲折——先是不愿嫁,后是不想娶,如今竟然又把自己的闺中密友林瑶佳给扯了进来。
不过,经过了上次的邀月楼醉酒事件,这次钟清言显然冷静了许多,毕竟吃一堑长一智。虽然如今的局面令她有些被动,她还是决定等——等沈薄云来找她,等沈薄云给她一个解释。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只是脑袋里好像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沈薄云会来的,他会给自己一个交待的。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冬日的清晏迎接来了第一片雪花,人影稀疏的街道上由灰色转为了白色。钟清言就这么盼着,望着。
沈薄云没有出现。
又过了一阵子,沈薄云还是没有出现。
直到平日里经常来钟府送糕点的福伯也已经有好几日没有拜访钟家了。钟清言有些坐不住了,思来想去,她决定改变目标,既然沈薄云不来,那么她先去寻林瑶佳问个明白。
可是当她与小鱼敲开林府大门时,却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个闭门羹。
“我们家小姐不见客!”
一边是音信全无,一边是不见人影。此时,钟清言好像慢慢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钟清言又回到府里等了几日,思量了几日。这越想便越觉得不对劲儿,那些曾经她大而化之的细节此刻都清晰地呈现到眼前,慢慢串联成连贯的线索——她想到林瑶佳几次与沈薄云见面时的神情,想到沈薄云那日在钟府对林瑶佳的态度,想到那日沈薄云欲言又止的情形……
如果说头一次还只是沈义天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那么这一次,玩笑也开得太大了罢?!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钟清言终是等不下去了。
“小鱼,去拿上披风,我们出去一趟。”
“小姐要去哪儿?”
“我要道。
小鱼立即明白了此行的目的,其实她心中的疑问也不比钟清言少。到底林家是殷实人家,钟家自是比不过,可是想想沈薄云,小鱼又绝不相信他是趋炎附势之辈。
小鱼动作利落地做好了准备,随钟清言出了门。
寒风瑟瑟,街道无比的清冷。偶有凋零的枯叶扫过地面,随着凛冽冬风却一下便不见了踪影,好像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面对这天与地,一切都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
我和他——这些日子以来的感情也会就这样消失在空气中吗。
清言的心里很冷,那种无助无望的感觉说不清也道不明。她几次想告诉自己沈薄云不是薄情寡义的人,此刻却是有些底气不足了。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吗?还是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没有信心?
可是,自己与他之间究竟是什么感情呢。
一路上钟清言难得的沉默了,她原是有些愤怒,可是越想却越觉得自己没有生气的立场。就这么想着想着,抬头便已经发现自己站在了沈府的大门口。
清言怔怔地看了一会儿门口大大的沈字,一时进退两难。
“小姐——”小鱼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钟清言仍是不言语。聚会神地望着。
见清言费力地思量着,小鱼也不住地焦急,也很想尽快找到答案。于是,也不由钟清言开口,她便一个小碎步走到了沈家的大门前,伸手便用力地敲了一敲。
吱呀——大门被拉开。
“钟小姐?!”福伯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一丝吃惊不经意划过脸庞,转而又满脸笑容地招呼着两人进屋,“快里边请。怎么也不差人来通报一下?也好让我派马车去接您。这天寒地冻的,一定冻坏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