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语愣了愣,随后笑问道:“没有呀,九妹妹怎么会这么问?”
“明明就是有人克扣了六姐姐份例的茶叶?我就知道,这些个小人,见六姐姐被二婶子关着不能出门,便都落井下石,给六姐姐使绊子。”九小姐嘟着嘴,瞪着眼睛道。
宋清语哑然失笑,只得解释道:“九妹妹误会了,并非别人克扣了我这院儿的茶叶,而是从前的茶叶存放得不妥当,都坏了,味道不怎么好,还不如清水呢……”话刚说了一半,她突然想到,兴许真有人扣了她的茶叶也说不定,因为那漆器箱子里的茶叶都是陈茶,少说也是三四年前的了,本就没有新鲜的,若是有份例茶叶的话,新领的茶叶定然是新鲜的,只是会是谁拿去了呢?
九小姐见宋清语这样说,不由得大眼睛一瞪,撅嘴道:“六姐姐你就糊弄我吧,上回来还有新鲜茶叶可用呢,怎么会才十几天就放坏了?再说了,每个月都有份例的茶叶分下来,怎么可能都坏了?定是被哪个不要脸的奴婢克扣了,六姐姐,你素来见不得这种肮脏事儿,如今怎地反倒包庇起贼子来?”
宋清语本不知道还有份例茶叶这回事,不由得转头看向立在身后的荷香。
荷香顿时白了张脸,双手紧紧攒着裙角走到大厅中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半趴着身子颤声道:“小姐容禀,原先府里的份例茶叶,小姐大多都赏给了小雨,却还是会留一些做待客之用,先前小姐说要饮茶时,奴婢去茶水间,正瞧见小雨把待客用的茶叶都倒走了,奴婢拦她,她却说:‘小姐如今关在芷兰苑中,哪里还有什么客可以待,反正小姐的茶叶素来都是赏给我的,也不会小气这么一点儿。’说完就把茶叶都倒走了,奴婢也不知道那些茶叶是不是小姐真的赏给她了,只得去小库房里拿了从前的茶叶给小姐用上,是奴婢失察,没有及时禀报,请小姐责罚。”
宋清语心中了然,神色淡淡地道:“起来吧,这事儿不怪你。”
荷香有些诧异地看了宋清语一眼,她原以为因自己一时大意让六小姐在人前丢了脸,少不了会挨顿打,却没想到六小姐只一句话便免了她的罪,看来柳香说得对,六小姐真的跟从前不同了,荷香真心实意地道了句“多谢小姐”,然后起身站回原处。
九小姐瞪着圆眼睛,将桌子拍得砰砰响,恨声道:“真是太放肆了,六姐姐,你就不管管?记得你从前是最爱惩治这些目无尊上的奴婢的!”
宋清语无奈地笑了笑道:“九妹妹有所不知,就在你们来之前,我已经让沈嬷嬷把小雨送到母亲那里去了,如今她不归我管了。”
七小姐捂着嘴笑道:“哟,这事儿可不好办了,小雨的老子娘可是二夫人跟前儿得宠的洪嬷嬷呢。”
九小姐一阵冷笑,“怪不得敢这么放肆呢,原来是仗着有个在二婶子跟前得脸的老子娘,哼,这回她可就没那么走运了,二婶子不拾掇她,自有人拾掇她,红鸾,你走一趟,跟母亲说,六姐姐院儿里头出了贼人,如今已经送去二婶子那里了,请她给六姐姐做主。”
九小姐身边穿粉色长裙的丫鬟忙应了声是,抬脚就要朝外头走,宋清语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忙起身唤道:“红鸾,你先别去。”又转头对九小姐道:“看把你急得,这些许小事儿哪里就要惊动大伯母呢,快别让红鸾去了。”
九小姐小脸儿沉着,一脸严肃地道:“六姐姐这话清缈可不爱听了,这是小事儿?奴大欺主,这在哪个府里都是顶天的大事儿,若不严惩,别人还说咱们府里这般没规矩呢。六姐姐你到底是怎么了?从前你最是嫉恶如仇的,怎么如今反倒处处和稀泥,这般怕事,可不像是六姐姐的子,就算六姐姐忘了前事,怎地会连素来奉行的做人准则都忘了?”
九小姐清脆的童声很是动听,即使是动了气也不失纯真,可这些带着天真稚气的语句,对宋清语来说却像一把把锋利的尖刀,迎面而来,让她避无可避,且刀刀直刺要害。经历过无数职场风云,见惯大风大浪的她,此刻却不得不承认,自己被一个十岁的孩子戳中了命门,尽管她并没有恶意。
宋清语脸色有些惨白,身体摇摇晃晃地跌坐回椅子上,看来今日必须彻底打消这几位小姐的疑虑,为自己的蜕变找到合理的、众人都能接受的理由了。她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九小姐的脸上略有些悔意,八小姐依旧低着头,七小姐脸上挂着笑,食指和拇指捏着手巾放在嘴边,正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