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爸外表看是个粗人,其实骨子里很疼蒋云舒,生下来就没妈,一口奶没吃过,吃饼干泡开水长大的,是个可怜的孩子,有时候气大劲儿了打完还后悔,不打吧,还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如果是个小丫头也就不出手了,可这黑小子再不严管,捅多大娄子都是他,所以蒋爸就坚信一点,小子就得严点才行。
他知道儿子就是淘点,没个老实气儿,整天上蹿下跳的哪儿有事儿哪儿到,属穆桂英的阵阵落不下,其他的也没别的,相比德子那些蔫坏的孩子,他觉得蒋云舒这点还不算毛病,哪个孩子小时候不野点,这些都正常,只要不偷不抢,不学坏,不出格,他都能接受,也算对得起死去的老婆,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如果孩子从小的性格就内向,整天蔫头耷脑的,不吱声,不和外界接触,那他更得愁,所以,还是活泼点好,当然了,他可没跟蒋云舒这样说过,怕他更飘飘然,这都紧着搂,就怕搂不住跑出去惹大事。
蒋云舒虽然年龄小,但他聪明,脑子也转得快,他知道哪些可做哪些不能做,所以就是玩也是和院里的同厂子的孩子在一起,那些偷鸡摸狗,砸人玻璃进屋偷东西的事儿他从来不参与,也不允许自己的小哥们干,曾经他们还学电视里演的情景拜过把子,他封老大,他走哪儿别人就跟哪儿,还甚有气势的发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感觉让他牛逼够呛,当然,有事他也一样罩着兄弟们,所以,喜欢他的都愿意找他,哪一天他不在家,还都不习惯呢。
一个院的邻居也都知道这小子的品行好,仁义,所以也都愿意他们几个半大小子凑一起,这总比出去惹事强,只是到岁数了,够的上学去了,不够的就剩他们三四个,想组个队抓抓坏人都玩的不尽兴,如今来了一个瓷娃娃般的好看的小家伙儿,没介绍就知道他叫啥,就冲着那股萌劲儿,他就打心里承认这个朋友。
第二天一大早,蒋爸在胡同口买完油条和豆浆回来,刚进大院门就看蒋云舒穿戴好了往出走。
“这么早你哪儿去啊?别人家还没起呢,别去扰人家。”蒋爸以为他这起个大早就惦记找人玩去,这昨天又白谈话了,心里还夸了他懂事,看看还这德性。
“我去二叔那儿取菜,买点玉米煮了吧,这样您中午回来就不用给我做菜了,天太热,做了吃不了还酸。”蒋云舒把手里的布兜绳又往手脖子上缠了缠,“爸,油条就搁那儿吧,一会儿回来吃,我走了啊。”
蒋爸站那儿有点惊着了,这小子怎么了,难道长大是瞬间的事儿吗,还‘您,您的’,他嘴里能出来尊重的词汇可真是不容易,随便惯了,‘老蒋,老蒋头’也不是没喊过,就算追着他打还那样儿,让取菜得三催四催的才能去,这回主动的就去了,这巨大的变化难道是老婆给他托梦了吗,怎么懂事的他都不认识了,还是他儿子吗?
“蒋叔,您站那儿琢磨什么呢,咋不进屋啊?”刘哲出来刷牙,拿着水缸子在那儿接水。
“哦,呵呵,”蒋爸回过神儿,“刘哲这么早啊,开始上早自习了吧?”
“嗯,早上了,我们现在就…进入倒计时…时刻了。”刘哲的嘴里都是牙膏沫子,含糊不清的回道。
蒋爸感叹时间过的飞快,刚搬院里的时候,刘哲刚上小学,这转眼间都要考高中了,他在想,也许蒋云舒也入了学,是不是时间过的更得快,那时,他也就老了。
段上有台机器不太好使,这几天就总罢工,蒋爸把吃的放桌上,用饭罩罩好,就急匆匆的蹬上自行车走了。
蒋云舒的二叔在菜场卖菜,离他家两站地左右,他不会骑自行车,又不想花公交钱,就得靠走,准确的说他爸的那辆老二八他不敢动,有几回偷摸的推出去想练练,他爸着急上班找不着车,逮着他正在门外和一帮孩子练单腿呢,这顿胖揍啊,打那以后他就没碰过,这是他家最值钱的固定资产,全指着它带老爸出去挣钱呢,其实蒋爸是怕他有危险,胡同口的路虽然没大车,但摔个好歹的也心疼啊,他可不想这小子再有什么闪失,手把手捂的好不容易长起来的,再经受不起那撕心裂肺的滋味了。
到那儿正是早市时间,摊前人来人往的不少。
“这茄子多钱一斤?”
“一毛,买十斤以上八分,奶奶,现在正是晒茄干的时候,您多买点吧,今天的茄子多好,锃亮,溜直。”
“嘿,这臭小子又来帮忙了,有几天没见你了,跑哪儿去了?”这老奶奶天天逛早市,对蒋云舒的顺溜口条记忆深刻,明明不想买的,在他的那么一通白话下,多少也得整点回去。
蒋云舒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没好意思说在家淘来着,那边有要辣椒的就去给人家称辣椒去了。
“大娘,您要多少茄子?”那边二叔忙活完随手递给老奶奶一个塑料袋,意思是让她自己挑。
“那小子说十斤以上八分,是不是啊?”
“呵呵,大娘,今早茄子涨价了,涨到一毛二了,不过对您这样的老顾客,我侄儿都说了,八分就八分吧。”二叔说的是实话,他天天早上去批发市场批菜,一天一个价,蒋云舒还是两天前来的,还按原来的价卖,新价并不知道,可二叔也是个实诚人,说多少就是多少,不打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