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你都能跟他睡在一起你……”
他说不下去了,他像一头愤怒到极点的狮子,又没有能发泄的猎物,只能烦躁地捋一把自己的头发。
陈猎雪终于明白他在想什么了。他僵在陈庭森脸上的视线慢慢往下滑,滑到脚前这团床单被罩上,他用脚尖碰了碰,掀起眼帘看看陈庭森,看一眼,又垂下去继续看床单。
一锅“哔哔啵啵”冒着泡的温吞水花在他胸口流过。
“爸爸。”他勾着那团布料在脚上磨蹭,喊,扇子一样的睫毛飘忽忽地抬上去,“你以前,不阻止我谈恋爱。”
陈庭森的脸色变了变。
“而且,”陈猎雪收回目光。他的声音又慢又黏,在空气中拉伸出绵密的丝,密密匝匝地裹上陈庭森:“你明知道,我想要的一直都只是你。”
“不是‘爸爸’,也不是‘叔叔’。就是你。”
他悠悠地陈述着,不是在表明心意,也不是在刻意撩拨,他该使的“阴谋诡计”,该表达的爱与情意,全都在没死心以前明晃晃地掏完了,那时的他就差把自己连皮带骨地剥开,连血带心地摘个干净,向陈庭森展示一具纯粹的躯壳,一掬纯净的灵魂,告诉他,我是在以真正的、自己的身份,爱慕着真正的、没有任何身份的你。
这些陈庭森全都知道,他也接受了陈庭森永远不能接受的事实,所以他只是在没有情绪地陈述着事实。
可事实仍然难以让人接受,看陈庭森又僵硬起来的表情就知道。
水花滚过的胸口胀胀的,陈猎雪让自己勾着嘴角笑笑,坦然道:“你看,你明明知道,还非要我再说出来膈应你一次。”他弯腰把床单被罩抱起来,如同抱着自己皱巴巴的心,认真解释:“杨乐只是我的同学,本来该住一个寝室,所以关系好些。这床单前天新换的,现在是真得再洗一遍了。”
他转身要去卫生间,听到陈庭森在身后喊了他一声。
“嗯?”陈猎雪回过头。
“没什么。”
陈庭森肯定还有话想说,但估计也觉得在这个问题上说不出什么结果,只是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另起个生硬的话头:“把床单泡上,去吃饭。”
这一趟过来,陈庭森依然只待了半天,中午到,晚上走。
他到离开也没告诉陈猎雪为什么会突然飞过来,饭间陈猎雪又问了一遍,他很不耐地转开了脸。
陈猎雪想起三个月前那句“明明是你离不开我”,心里酸麻麻的,觉得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