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这些东西,大多还是照顾了刘湛的口味,偏甜,但至少不像是以往的御宴上那般可怕,所有的食物都是可入口的,且味道不错,酒更是上佳的好东西,总算在吃这一项上,这御宴也不再是折磨。
这年头的御宴仍是分餐制,每个人面前的小桌上摆了八个小盘子,并一壶酒,也有茶水,自有宫人服侍,宁博容便是在这宫宴上,见到了那八个许久不见的贫家子。
如今的他们,瞧着和以往已经大大不同,穿着与其他官员一般的官袍,但他们的手上有着粗糙的茧子,不仅仅是写字写出来的,让宁博容满意的是,他们大抵还在自己料理着农事,哪怕只是一小块地,却还保留着那样艰苦朴素的习惯,且看他们的官袍虽是崭新的,露出的一截里衣袖口却是洗得都发白了,且并不像是坐在他们身边的其余官员一样,有一股子当官的矜贵之气,他们的脸上有了些许风霜之色,面容也没了昔日稚嫩,唯一不变的,就是那种眼神和挺直的脊梁透出的那股子坚韧。
本来凭着他们的官阶,是坐不到这宴上来的,即便是沈七,如今稳步升迁,刘湛也准备要用他,在这等宫庭御宴中,也是没资格坐在下方的,但今日特别,乃是为北地将士庆功,慕容聿来了,这八名在战事中皆立了不少功劳的贫家子皆是来了,他们今日是主角,自然有这个权利。
因为,殷国的和谈书,已经送到了京城。
慕容聿率领着他们回京,耶律祁心中真暗自窃喜,只是如今战事大梁占优,他即便是要偷袭,也要好好盘算一番。
他不知道的是,明面上慕容聿等人进京lùn_gōng行赏,但大梁的战略防线非但没有收缩,反倒调兵愈加频繁,刘湛早有密旨,此计称为——引蛇出洞!
宁博容端庄地坐着,她不仅仅在看那些熟悉的、胡中和等人,六年不见,慕容聿的变化也让她十分惊讶。
若说六年前的慕容聿是个笑起来都仿若桃花开的美男子,如今的慕容聿通身上下的肃杀气质,几乎让她不能将他与那个春山如笑的少年联系起来。
这,是一位无敌的将军,而非昔日那个fēng_liú婉转的华服少年。
“走吧。”宁博容只在席上呆了极短的时间便退席了,慕容聿几乎只来得及瞧了那女子明艳的面容一眼。
她,似乎还是那般模样,只是变得如此雍容华贵,一片深青色衣角轻扫,她只留下一个娉婷袅娜的背影。
莺歌默默扶着宁博容,“殿下,直接回宫去吗?”
“嗯。”如今,她还有儿子要照顾。
只是她也感慨,时光如梭,竟是刹那数年过去,故人见面……恐怕都不相识。
刘湛当天宴上便宣布,封慕容聿为宣威侯,封宣威大将军。
至于那八名当初被派往北疆之时收获了无数同情目光的张林等人,皆是lùn_gōng行赏,从七品到四品,爬得比宁博裕还要快得多,同他们一年考取进士的沈洵也是不能比。
但是他们不一样——这是他们用命博来的,也是他们应得的。
“从今日起,你们仍要勤勤恳恳,为我大梁争光效力!”刘湛亲自拍着他们的肩膀说。
张林等人深深跪拜下去,“圣上放心!”
几近感激涕零。
在北疆呆了几年,他们的心思可比京城朝堂上那些朝臣们简单多了,见帝王如此鼓励,心中自然感动。
实则这一回升了官,他们是仍然要回到北疆去的。
但张林和胡中和等人根本不介意。
到这时,例如范吹海这等心思细腻政治眼光长远的已经看出来了,圣上怕是要重用这批万里书院出来的贫家子了,不仅仅是他们,便是这两年从万里书院考明经科及第的士子,选官也比旁人顺利许多,一是不敢得罪皇后,二是其中未尝没有圣上的意思。
范吹海叹了口气,略皱了皱眉,心下想着:
以万里书院这超高的科举命中率,这若是再过个十年,岂不是是朝堂上一半皆是万里书院之学子?
这……
想想竟是略有些可怕啊!
☆、86·鱼儿咬钩
禹王的日子很不好过,但是他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得夹紧了尾巴过日子。
他的母亲是曾经在后宫中极有地位的杨昭仪,禹王最风光得意的时候,莫说是宫人王侯了,即便是他的那些兄弟们,也是不大敢惹他的。
他与刘湛的年纪最为接近,本该小时候一起玩耍才对,但他的母亲乃是宫中十分受宠的昭仪,刘湛的母亲却是早逝,幼时禹王刘希春风得意的时候,对那位只比他大上一岁多的兄长,莫说是尊敬之意了,便是连尊重也是没有半分的。
谁知风水轮流转,他母亲一朝落败,那刘湛一夕上位,刘希就知道自己的好日子结束了。
这些年,不比那昭王刘殷偶尔还露出点儿爪子,妄图抓刘湛一道,刘希一直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他努力地刷在士子中的声望,努力让大家觉得他温和到近乎懦弱,他就是在忍,因为他知道,自己若是不忍,怕是无法活得下去。
众人皆说刘湛是个明君,宽容大度,可谁见那得罪了皇后得罪了他的太妃下场如何?后半生困于西宫,便是福慧长公主,都已经极少去了,境况之凄凉与昔日几乎被当做半个皇太后形成鲜明对比。
后来,刘希就听说他在冷宫中的母亲冰死了。
他知道,刘湛这家伙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反而冷静狠辣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