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成了生颐这出戏里最大的丑角。
他突然想家了,二十年了,从未想过那片江南,垂柳遍地,杏花春雨....他坐在船头,手捧一朵莲,懵懂地看父亲在水中划出一道道涟漪。
他要逃离北平,他想走,曾经的美好此时是噩梦,牢牢把他囚禁起来。
他走了不知有多久,看到周围的景色梳子又陌生,慢慢地,他想起来了,这里是----一郎的家。
他敲了敲门,几个穿和服的日本女人开了门,茫然地看着他,说了几句日语,琴茶听不懂,他愣在门口,觉得更加茫然和手足无措。
一郎出来了,看到琴茶,笑意顿时爬上了脸颊:“兔儿,没想到你会来!”
论相貌,一郎不如生颐,论感情,绝对是和生颐更深厚,可是不知怎的,在这个时候,琴茶突然想来找一郎,想听他说话。
....
生颐在桂川最显眼的位置早早坐下了,他鼓足了勇气,就像小时候第一次去看琴茶练功那样的勇气。大大方方走进桂川,坐在他的老位置上。
离开锣还有一阵儿功夫,生颐的心却比那锣鼓声还要急促。他端起茶一饮而尽,可还是觉得口舌发干,他又喝了一杯,又觉得像饮了一杯煤油,五脏六腑都不舒服。他换了个姿势,又拨弄了下头发,整理了领子,捏了捏格外挺拔的鼻梁,可还是觉得不舒服,总有哪里不对劲。
他紧张,他不安,他这次一定不能躲在墙外边儿听戏了,他要坐在那个位置上,听完这场,就叫住琴茶,和他说清楚。
哦,还要问问他----和吴小姐的婚事怎么办呢?他是不想结婚的。
锣鼓声响了,生颐立马坐直了身子,深吸了一口气,直勾勾地盯住了台上。
他的手捏着袍罩,也忍不住紧了紧。
角儿们依次登场,花脸儿,须生....依次登场,他急了,旦角儿怎么还没来呀?又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喝彩,一个扇子半遮面的花旦上来了。生颐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不是琴茶!
这花旦是有几分琴茶的韵味,可是远不及琴茶一半。看得出来,是琴茶的徒弟。
琴茶的控场能力很好,似乎只是漫不经心地一笑一蹙,就能牢牢栓住台下观众的心。这是琴茶有生俱来的天赋。
又等了一会儿,生颐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他本来就不喜欢听戏,他本来就听不懂,平时要不是为了看琴茶,他才不....
他拉住旁边一伙计,因为手劲过大和紧皱在一起的眉毛,把伙计吓一跳,以为他要来砸场子,吓得手里的茶壶差点翻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