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治十七年五月初一,卢阳城西北角。
这里是一处占地极大的仓库,它的名字叫做常平仓,主要承担雍西境内多数驻军的粮草供应,所以这里储存了大量粮食。
一排排仓库整齐划一列在阳光下,常平仓的清晨并不静谧,里面时不时传来人的吆喝声。
常平仓储存的粮食关系重大,所以这里是雍西境内警戒最严格的地方之一,绝不能出半点差池。
防火方面,护城河的水直接引到了这里;防盗方面,卢阳城内的一部分驻军守在这里,警戒绝对森严。
即便是陈啸庭,有锦衣卫的身份在这里通行,也足足过了五道关卡后,才进了常平仓的大门内。
今天他是带着粮食来的,抄家抄出了一千多石粮食,全被沈岳低价处理给了转运使衙门。
带着车队走进常平仓大门,陈啸庭以为里面会很安静,但却见到了十几辆马车正在装车装车,一片热闹景象。
正当陈啸庭心中讶异,对面却来了位七品文官,身后还跟着三名文吏。
“诸位是来送粮食的?”孙耀林开口问道,他是常平仓的七品计丞。
陈啸庭点了点头,答道:“奉沈千户的命令,送粮食到常平仓,一共一千一百五十六石,请点收!”
孙耀林如今三十二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所以很是干练的让人手进行点收。
两人各自手下都忙去,原本陈啸庭以为自己该那凉快那待着去,却没想到孙耀林主动对他说了声辛苦。
文官和锦衣卫天然对立,能听到这三个字绝对不容易,这也让陈啸庭起了和孙耀林聊聊的心思。
简单一番客气之后,陈啸庭指着不远处正在装车的人道:“孙大人,这些把粮食装车,是要往那里送?”
孙耀林答道:“各处卫所虽产军粮,但大多只能自给一半,剩下都都要常平仓这边补缺!”
“所以这些粮食上车了就是军粮,会送到各个卫所去,这情形三天两头就有发生!”
说到这里,孙耀林便笑道:“现在还算好的,要是真打起仗来,这里多少车队只会着的这里,是最大的一处仓库罢了,但它可不是唯一一座!”
孙耀林这样解释陈啸庭便懂了,实际上他对这方面并没有深入了解过。
常平仓虽然是重要衙门,但同样也是个清水衙门,在权力五台上他们并不起眼。
于是此时,陈啸庭又问道:“既然有这么多仓库,不知道这里存了多少粮食,各地的库房又存了多少粮食?”
这问题让孙耀林愣住,几秒后他才笑道:“陈总旗,你这问得可真够刁钻!”
随即他敛去笑容,然后道:“可惜我却不能告诉你,这是转运使衙门的规定,除非巡抚大人来问!”
常平仓内的存粮关乎军情,肯定不能随意透露出去,所以陈啸庭也表示理解。
但紧接着孙耀林又道:“而且,具体雍西各常平仓有多少粮食,本官也不清楚!”
这话就让陈啸庭感到不解了,作为常平仓的计丞,又怎会不清楚粮食多少。
看他疑惑的眼神,便听孙耀林解释道:“本官上任此处还没几天,即便想告诉你具体数目,确也有心无力!”
孙耀林是新上任的,这倒让陈啸庭没有想到。
两人之间这番谈话,大大拉进了互相距离,让陈啸庭不由得主动问道:“孙大人,锦衣卫素来在官员中声名狼藉,身为官员不耻……”
“为何你却无此成见,愿意和为你这些大老粗攀谈?”
这个问题很敏感,孙耀林的回答要么得罪文官集团,要么就会得罪锦衣卫。
但孙耀林想都没想,便道:“不耻于锦衣卫的官员们,大都是些贪官污吏,锦衣卫收拾的是这帮人,他们自然要骂!”
说道此处,孙耀林掸了掸衣袖道:“这些人是败类,锦衣卫收拾他们正好为国为民除害,我为何要恨你买了?”
这番话从一个文官嘴巴里说出来,让陈啸庭有别样的新鲜感。
现在孙耀林在他心中的印象,绝对是个刚正不阿的好官,而且还是那种懂得变通的好官。
这样的人一旦有机遇,绝对会一飞冲天,皇帝身边差的就是这样的人。
撇开这些不谈,对这种心怀百姓国家的人,陈啸庭心里也很敬重。
于是他道:“孙大人能抛开成见,一心为国,在下佩服!”
被陈啸庭这么一夸,孙耀林则笑道:“陈总旗你和别人也不一样!”
难道我是创业者被看出来了?陈啸庭心中嘀咕。
然后他便问道:“那里不一样?”
孙耀林便道:“别的人锦衣卫,那里会和我聊这么多?”
陈啸庭不由一怔,然后两人相视一笑,他们都在对方身上看到了不同。
如果不是站在不同立场,恐怕两人会立即结为朋友,但现在这种条件短时间是不可能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后,陈啸庭带来的粮食全部清点无误,而另一边装车的粮食也全部完成。
“孙大人,就此别过了!”陈啸庭拱手告辞道。
“慢走!”孙耀林也回礼道。
陈啸庭带人离开后,孙耀林才喃喃道:“看来得赶紧熟悉账册,将各个常平仓的账都清一遍才行!”
“毕竟成了常平仓的计丞,总得知道仓库里装了多少粮食!”
其实要做到这一步,对孙耀林来书并不简单,因为他得将雍西境内所以仓库的账本都对一遍。
仓库隔三差五都有出入,账册一定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