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虚宫道榻上,皇帝朱瑜隽斜倚在上面,接着房顶天窗上透下来的光,阅读着手里的奏折。
大殿内一派死寂,两名小太监正以最小的动作幅度,收拾着地上的碎瓷片。
而在皇帝五层台阶的道榻下,司礼监掌印太监俞培忠跪在那里,身前摆着一摞奏折。
俞培忠现在也惶恐得很,哪些官员们实在太放肆,全然不顾为臣之礼,对皇帝是步步紧逼。
打死吴瑞和并非皇上本意,但这些人就跟疯了一样的上疏,把朝廷内外踏实给皇帝办事的臣子骂了个遍。
作为内相,俞培忠很清楚这些官员们想干什么,所以这次的情况很不同一般。
而此时道榻上,皇帝翻阅奏折的速度越发的快,而俞培忠也加快了递上奏折的速度。
终于,皇帝朱瑜隽直接将手里的奏折扔出老远,顺势又将身侧堆砌整齐的奏折全部推倒。
“反了!”朱瑜隽一声爆喝。
天子一怒,殿内侍奉的宦官们全部跪于地上,一个个都把头磕在地上。
“皇帝息怒!”俞培忠也叩首道。
而朱瑜隽此时脸色极其难看,指着俞培忠怒道:“你说,这些人想干什么?他们想干什么?”
俞培忠是个老滑头,虽然奏折他全都看过,但他不会发表自己的意见。
“回禀皇上,这些大臣们在奏疏里,攻讦首辅黄阁老误国,次辅秦延文无能,厂卫残害大臣……”
说道这里,俞培忠稍稍抬起头来,正好和皇帝冰冷的目光对上,逼得他继续说道:“这些官员在奏折中,称这些人乃是朝中的奸佞,所以才导致今年大旱……”
“是啊,所以朝中有奸佞,朕就是他们口中的昏聩天子,所以才导致了这天下大乱!”朱瑜隽语气更冷,已经是怒极反笑的状态。
俞培忠哪能顺着往下说,只听他道:“皇上乃是当世圣君,福泽天下万民,这些官员们旗杆污蔑皇上!”
“他们有什么不敢的?他们已经在做了!”言罢,朱瑜隽又拿起了身侧的奏折,然后奋力往远处扔去。
“两位阁老、厂卫都被这些人攻讦,这都是为朕为朝廷办实在事的人,他们是要看我大明朝亡了才甘心吧!”
俞培忠没有接话,同时在心里把俞培忠骂了个半死。
一个人生气很没趣,朱瑜隽对俞培忠的沉默很不满,难道这狗奴才惧怕官员们的唾沫星子?
那就偏要逼他把话说出来,于是朱瑜隽便道:“你被官员们尊为内相,平时不是啥都清楚吗?现在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了?”
“你告诉朕,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说到最后一句时,朱瑜隽表面上已恢复了平静,可谓是喜怒无常。
这样的皇帝是最可怕的,俞培忠明白接下来他必须说点儿有用的话,否则他可能就先就被收拾了。
正是因为他能把握这些分寸,所以他才在能坐稳司礼监掌印的位置。
“皇上,这些上奏的人多是清流……”
只这一句,就把住了此次事件的大方向,所以俞培忠也不愧被尊为内相。
“既然是清流所为,那为何又把秦延文一并弹劾了?秦阁老可是清流之首!”朱瑜隽面带冷笑道。
从他的态度中的,俞培忠察觉到皇帝气已消了许多,便陪笑说道:“所谓鱼目混珠,自古以来便不是什么新鲜事!”
聪明人不会把事情说透,只需要说到位就可以,俞培忠的这句话就很让皇帝满意。
“朕真就这么讨人厌?”朱瑜隽突然又问道。
实打实来说,皇帝的所为这位是很招官员们厌恶的。
倒不是说他修道不坐朝,毕竟江山是他朱家人的,再怎么胡搞也威胁不到官员们的利益。
但是,从永治二十三年开始的清查税务,以及西厂对清流的打击,都严重损害了官员们的利益。
但皇帝所行乃是堂堂正正之道,官员们虽然心有怨恨也只能憋着,而怨气是会累加的。
终于,借着今年的天旱的情况,官员们找到了和皇帝硬刚的机会。
你皇帝不是自诩上天之子,而且还把自己加封为了“道君”来昭示自己的神圣吗?
可现在天下大旱民不聊生,这就是上苍发怒了,罪过就该你皇帝来承担。
但这些东西,又那是可以明说的,于俞培忠便道:“那些官员都是死读书的人,根本不明白皇上的大德,也不识得天下大势,自然行事不明是非!”
听得这话,朱瑜隽笑了起来,让俞培忠又猜不透他想法了。
“你这张嘴啊,总是不饶人的!”朱瑜隽笑着点评道。
到了这一刻,俞培忠才可以确定,皇帝的气头算是过去了,此时他后背也冒出了冷汗。
这时,朱瑜隽突然问道:“刘瑾忠来了没有?”
“回禀皇上,刘公公在殿外候旨!”有宦官小声答道。
“传他进来!”
没过一会儿,刘瑾忠便从殿外赶了进来,整个人顺服的样子和殿内的小太监没有区别。
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以及殿内凌乱的奏章后,刘瑾忠大礼参拜道:“奴才参见皇上!”
“这些铺天盖地的奏章,你去查查看是谁在背后主使,妄图污蔑黄阁老和秦阁老二人!”朱瑜隽直截了当道。
听得这话,俞培忠心中大致便有了分寸,皇帝显然是不会向文官们低头。
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自等级以来,皇帝就总是以威权将官员们牢牢压制。
一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