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三,南城千户所大堂内。
难得一见的千户江远闲,此刻也出现在大堂上,在他左右各坐着李维和黄宗林。
而在堂下,孙亮跪在地上回答着上官问话。
“孙亮,你说你们在回吴建兴遇刺之前,便发现有人跟踪你们,当时为何不上报?”李维的话充满威严。
这次吴建兴遇刺案,是由他全权负责处置,足可见整个锦衣卫对其重视。
偏偏李维的这个问题,让孙亮不太好回答,他总不能说是对上官不信任。
“回禀大人,当时我们三人还无法确定情况,所以没有贸然上报!”
虽然希望千户所严查此案,但如今看来却可能给自己惹上麻烦,孙亮此刻内心很矛盾。
“最近吴建兴是否何人结仇?是否和人有隙?”李维又问道。
“据卑职所知,没有!”孙亮语气坚定。
堂上三位上官面无表情问话,而他们背后一墙之隔的后堂,陈啸庭则在此处旁听。
放下手里的茶杯,陈啸庭从位置上起身后,才对一旁侍奉的卢闻钊说道:“告诉李维,问差不多就可以了!”
一边脚下迈动步伐,陈啸庭一边说道:“此案,就列为仇家寻仇,然后结案!”
卢闻钊难得遇到这种传话的机会,于是他恭谨应答道:“卑职都记下了!”
而此刻,陈啸庭已走出了后堂,外面等候的十几名校尉。
除了这些负责护卫的校尉,南城千户所在家的七名百户,也全都在此恭送陈啸庭离开。
这样一大队人离开,很容易让大堂内问答的人听到动静。
直到送陈啸庭出了大门,众百户才各自散去做事,而卢闻钊则进了千户所大堂。
从侧门徐徐走到李维身侧,卢闻钊先是向孙亮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放宽心后,才对李维传达了陈啸庭意思。
事实上,李维已经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于是他挥手上卢闻钊退下,然后才对堂下的孙亮说道:“孙亮,今日问话就到这里,你且退下吧!”
孙亮起身后,却没立刻离开,而是躬身道:“大人,我大哥含冤而死,卑职请求大人严查此案,替我大哥沉冤昭雪!”
“本官知道该怎么做,你退下吧!”李维沉声道。
可李维这两天的所作所为,让孙亮很难相信这位是在认真查案。
虽然不和礼数,但为了大哥和老三的案情,孙亮再度开口道:“大人,卑职……”
只听“啪”的一声响起,李维拍桌子怒道:“你难道要教本官如何做事?”
“退下!”
被这般严厉呵斥,孙亮自然不敢再定罪,于是只能从大堂内退了出去。
看着孙亮离开的背影,李维冷声说道:“这厮太不知进退了!”
不过,堂上坐着的另两位没心情理会此事。
只听江远闲开口道:“此案,陈大人是什么意思?”
对此,黄宗林也满心疑惑,故而此时眼睛直盯着李维。
“陈大人的意思是,以吴建兴为仇家所杀结案!”李维直言道。
黄宗林点了点头,说道:“吴建兴死得太不是时候,这两天朝堂上争执少了许多,案子是该低调处置,否则只会多生事端!”
自从几天前皇帝召见两位阁臣后,两党之间的斗争就降温了许多,最直观的反应就是司礼监收到的折子减少了许多。
“如今这时节,一切都当以安稳为要务,朝廷外患才消减没几天,正是恢复国力的时候!”江远闲感叹道。
虽然他很少管事,但在家的他可并非啥都不知,所以也能说出这番论调。
如今大明朝东南倭患,以及西北和胡人的战事都有缓和,正是缓解内部矛盾的好机会。
再说孙亮出了大堂后,便被外面等候的卢闻钊拉到一边。
“你刚才犯什么糊涂?竟和千户大人顶嘴!”卢闻钊压低嗓音呵斥道。
孙亮面不改色,虽然惹得上司不高兴,但为了死去的两位兄弟很值得。
“我大哥和三大之死,我总得他们讨个公道!”孙亮沉声道。
“你以为你是谁?这事儿有多凶险你难道不知道?死人重要还是活着的人重要?”卢闻钊用手戳着孙亮胸口。
这话却是点醒了孙亮,是啊……还有活着的人要他照看。
“卢兄,多谢了!”孙亮郑重拜道。
见他这般样子,卢闻钊也就不在多说,若非孙亮救过他,此事他绝不会管。
“卢兄,小弟还想请教,此案镇抚司会如何处置?”
被问到这话,卢闻钊本身不想回答,因为这牵涉到泄密。
但孙亮毕竟救过自己命,让卢闻钊一时间有些犹豫,最后他说道:“该怎么处置,你等着结果不就成了!”
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虽然卢闻钊相信孙亮不会乱传,但他还是不愿冒这个险。
“走吧,你这几天没休息,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卢闻钊拍了拍孙亮的肩膀。
此刻,孙亮身上穿的已经是总旗的官服,和卢闻钊之间已是平级。
再说陈啸庭回到府上,却直接去了内院正厅,取下官帽后便躺在了摇椅上。
虽然这几天什么事都没坐,但他也是在钢丝绳上跳舞,心里压力其实大得不行。
也就这两天朝堂之上缓慢降温,才让陈啸庭紧绷的弦慢慢松懈。
在此之前,他也不能保证皇帝能迅速控制局面。
一旦舆论引爆吴建兴遇刺的话题,添油加醋之下很容易让锦衣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