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柯不傻,他开始注意自己的言行,尽量和师叔保持距离。余程当然也不傻,他不刻意不做作,对严柯对同事都还是一如既往,丝毫不为谣言所动。
傻的只有凌鹿。
作为行走的院内头条,他的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所有单身、适龄、有自信的姑娘们都蠢蠢欲动着,努力制造机会跟他花式邂逅。大家都知道他要考研,于是师姐们倾囊相授考试经验和复习资料,女同学们则日常约自习。
幸好他这个月在急诊,夜班很多,白班时间也不固定,给诸位大灰狼制造了一定困难。
很快有人发现,他居然周三上门诊?而且是忙到飞起的呼吸科普通门诊?
天赐良机嘛这不是!
于是,凌鹿第二次跟严柯抄方时,中午十一点半,门口准时聚集了一大票拎着午饭零食小点心的姑娘。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凌鹿开门叫病人,看到外面白大褂比病人还多,顿时一脸懵逼。
严柯看他愣得莫名其妙,便走到门口瞄了一眼,十几双眼睛顿时齐刷刷地s,he向他。
这不是严公子吗!
他不是基佬吗!
天啦噜难道!
这时候凌鹿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是……来慰问严老师的吗?”
姑娘们:“?”
凌鹿恍然大悟,抓抓脑袋对着严柯笑:“我还以为严老师生病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呢,原来大家都知道啦……”
严柯:“啊?”
姑娘们:“???”
凌鹿被自己的脑补感动到不行,连声说着“你们真好”,伸手把姑娘们的慰问品接过来。眼睛s-hi漉漉亮晶晶的,像掉进了小星星。
姑娘们沦陷于美色,纷纷表示不客气应该的我们先走了你们继续忙。然后眉目含春地走了。
严柯:“???”
凌鹿眉开眼笑地把食物放到桌上,感慨道:“严老师,原来你人缘这么好!”
严柯想了一会儿,忍不住道:“小鹿,你是不是傻?”
像上次一样,凌鹿让病人在外面稍作等待,然后动作麻利地拆开食物。
“今天有口福了!”凌鹿非常高兴,“还有n_ai油曲奇呢!咦,这个好像是手工做的,好香啊!老师,你要吃什么?”
严柯仍旧没有胃口。食物的香气飘进鼻腔,他甚至感到有些反胃。正想找个借口让凌鹿自己吃,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余程。
凌鹿抬头,惊讶地发现严柯的笑容在那一瞬间消失了。
“……小师叔。”严柯慢慢地又挤出微笑,“怎么啦?”
凌鹿不知道余程说了什么,只见严柯飞快地朝他看了一眼,然后抱歉地说:“我跟小鹿已经在吃了,不用买了……不用不用,我还没看完呢……嗯,病人不多了,中午要回科室的。”
余程要来吗?凌鹿感到困惑,为什么严柯看起来有点……紧张?
“……好。没关系的,我一个人没问题,再说还有小鹿在……好,一会儿见。”
电话终于挂断,严柯无意间流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他忽然察觉到凌鹿在看他,连忙拿起筷子,笑着说:“咱们吃吧,别让病人等久了。”
凌鹿有些不安:“严老师,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严柯笑着摇头,然而面对热气腾腾的饭菜,却怎么也下不去口。胃里一阵一阵地翻腾,想吐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知道这是抗抑郁药的副作用,但他答应了小师叔要好好吃饭。
不然下午会饿的。
营养不够,身体怎么能好起来?
要吃。多吃一点。不要让小师叔担心。
严柯不断地给自己心理暗示,然后把饭菜送到嘴边。
吃下去。
很好吃的。吃下去。
就当是药。吃下去。
严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张开嘴。喉头却忽然涌上一股热气,他本能地捂住嘴,筷子也掉在地上。
“老师?”凌鹿惊讶地睁大眼,“怎么了?”
严柯只觉胃里一紧,有东西要从喉咙里冲出来。他下意识地跑到洗手池边,却突然想到不可以吐在水池里,下水道会堵。就在这犹豫的片刻,呕吐物已经涌进嘴里,甚至倒灌进鼻腔。他再也忍不住,剧烈地呛咳起来,呕吐物从指缝里漏出来,弄脏了白大褂。
“严老师!”凌鹿大惊失色,慌乱拿起垃圾桶。
严柯抱住垃圾桶,哇地吐出来。胃袋痉挛着,把所有内容物都挤出来。他一下接一下地呕吐,眼泪都被逼出来。身体本能地蜷缩起来,不自觉地跪到了地上。
凌鹿吓坏了,跪在他身边给他拍背。但这丝毫无法缓解严柯的痛苦,他被胃酸呛得无法呼吸,只能发出“呃、呃”的声音。诊室里顿时被酸腐臭气填满,不知过了多久,严柯再也吐不出东西,这才脱力地放开垃圾桶。
凌鹿连忙拿纸给他擦。严柯脸上一片狼藉,眼泪鼻涕混在一起,额头上也满是冷汗。他想站起来洗把脸,人却没力气,只能靠在墙上。
凌鹿看得心都揪了起来。他把纸巾弄s-hi,小心翼翼地为严柯擦拭脸上污物。严柯感激地看着他,哑着嗓子说了声谢谢。
“没关系。”凌鹿把脏纸巾扔掉,整个人却忽然愣住了。
垃圾桶里的呕吐物——是棕褐色的。
咖啡渣样。这是教科书上的描述。
……这不是胃内容物!是血!
——呕血意味着胃内积血量已达250毫升。如出血量大,未与胃酸充分混合即呕